“皇叔勿忧,你得遇贤才相助,将来北上剿除逆贼,必能建功立业,小侄在此恭贺。”刘琚笑眯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语重心长地担忧道,“只是尚有一事还望皇叔挂怀。”
“呵呵!不知贤侄有何赐教?”刘备亲热地上前拉着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道,
刘琚被他的热情弄得一身的鸡皮疙瘩,顺势后退几步,躬身作揖道:“皇叔,小侄听闻徐元直乃纯孝之人,对其母恭孝有加,今徐母滞留于颍川,元直心念家母,又如何安心为皇叔效力?倘若元直辅佐皇叔建功立业,名声大振,安知曹贼不起歹念之心?若以挟持徐母,召元直北归,到时候,皇叔岂不痛失一肱骨之臣?”刘琚一连串的问题,字字诛心,振聋发聩,让刘备的心蓦然惊醒。
“幸赖贤侄良言相劝,备有如拨云见日之感,要不然险些铸成大错。”刘备连连作揖,表示感谢。
刘琚向刘备说这番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自有其原因,历史上徐庶因徐母被曹操羁押许都,用书信诓至许都,这才留下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典故,而后才有后面走马荐诸葛,刘琚早将诸葛亮这样的奇才视为自己的头号招揽对象,至于徐庶有大才,就继续让他留在刘备麾下,让他们君臣如鱼得水好了,顺便成为荆北之地的屏藩,为自己的发展赢得充裕的时间。
“皇叔客气了,曹贼狡诈,不得不防,岂能眼睁睁让其得逞?适才皇叔也有言,我等宗亲理应和睦,共济除贼大计。”刘琚大义凛然地拱手道,
“唉,贤侄大恩,备没齿难忘,他日必报之。”刘备叹息道,“昔日王莽篡盗,光武起于河内,不过十数年,扫平群雄,中兴汉室,承继宗嗣,不过二百年便江河日下,每每思及,我辈无不痛恨于此,今日见宗室之中尚有贤侄此等英雄人物,何愁汉室不兴?大业不成?”
刘琚双眼一眯,才不会被刘备的糖衣炮弹与试探之言所迷惑,他故作慌乱道:“皇叔缪赞,琚乃粗鄙之姿,蒙伯父厚爱,无以为报,翌日略有所成,自当辅佐伯父,保全荆州,以尽孝义,万不敢生有他念。”
此话说得半真半假,有理有节,再加上刘琚的惊慌之态,一时间让刘备也摸不著头脑了,刘备眸色深深,随即脸上的颔纹舒展,淡淡道:“贤侄一片孝悌之心,明公得知必心喜之。”
“皇叔,天色不早,我等还是早日入城赴宴才是,切勿让伯父久侯。”刘琚笑道,“不过小侄还有要事,得先行一步。”
刘琚心中有点沉不住气,在枭雄刘备锐利如刀的目光下,难保不会露出马脚?别人可能会被刘备宽厚仁德的表面所惑,刘琚岂可犯下这样的错误?他明白自己踏入官场时日尚短,气度涵养的养成仍是不够,到底是年纪轻轻,心中唯恐兜不住,索性话锋一转,
而刘备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回礼道:“贤侄所言甚是,且先行入内,备随后便到。”
“告辞!”
看着刘琚纵马飞奔而去的背影,刘备心腹将领陈到策马上去,笑道:“主公,琚公子宅心仁厚,我等与琚公子相善,往后有小人在刘荆州面前中伤主公,也多亏有琚公子曲意维护,可保无事,想不到子龙将军昔日侥幸救人一命,却有今日福报。”
刘备眼角的皱纹往上一挑,淡淡道:“叔至,刘据此人绝非善类,你没有觉察到他在时时与我等保持刻意的疏远?”
陈到吃了一惊,犹豫道:“主公多虑了,想必乃琚公子初至荆州,与我等刻意保持疏远,只为避嫌也,若与我等过分亲近,只会惹得那些荆州世家大族敌视。”
刘备听罢,心中颇觉有点道理,却感觉有点别扭,说不清道不明,刘琚年纪轻轻便表现出与同龄人不同一般的成熟,为人处世娴熟,说话滴水不漏,而今日却出言提醒徐庶之事,又是何居心?
刘备翻身上马,眸色中闪过一丝坚毅,嘴中呢喃道:“孰敌孰友?岂是须臾间可辨?且让我等拭目以待吧!”
“驾——”马鞭一抽,四蹄翻飞,君臣二人往镇南将军府绝尘而去。
夜幕降临,镇南将军府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婢女欲仆从来来往往地忙碌,不绝于道。
刘琚一入中庭主殿,便迎面碰到了自己的族兄刘贤,忙上前问好,“贤兄,前番一别,别来无恙乎?”
“哈哈!琚弟言笑了,为兄与你一别,甚是想念,倒是琚弟今为典农校尉,总理民屯事宜,做的如何?”
“伯父待我甚厚,今屯民之地安然无恙,倒是让贤兄挂怀。”
在荆州刘氏宗亲诸位兄弟中,刘琚相善之人便只有刘虎与眼下的刘贤,刘虎眼下在典农军中任军侯一职,而刘贤之父乃武陵太守刘度,刘贤本人则入读鹿门学院。
“哈哈!我还道前面乃何人?原来乃我荆州大名鼎鼎的典农刘校尉。”一阵尖酸刻薄的嘲讽之声悠悠飘来,
“此人名叫蔡中,乃军师蔡德珪之侄。”刘贤在刘琚耳边轻声道,
刘琚颔首,转过身来,对那蔡中视而不见,团团一作揖,故作惊疑道:“诸君,正逢此中秋佳节,殿中竟有疯犬狂吠,真乃咄咄怪事,不知诸君可听见否?”
在场之人岂能不知其意,皆是哄堂大笑。
“刘子扬,安敢辱我?欺人太甚。”蔡中恼羞成怒,大声喝道,
“哦?不知我何时辱没了蔡兄?”刘琚故作茫然,一副我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少时才露出一副我已然知道的模样道,
“在下适才言及殿中有疯犬狂吠,蔡兄出言附和,莫非蔡兄——”刘琚故作惊讶,而在场之人憋得不行,快要笑出声来,
“砰”一声,蔡中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拳正中刘琚的脸颊,嘴角流过鲜血,满堂皆惊。
“主公驾到!”正此时,刘表身着袍服施施然入殿,身后蔡瑁,蒯越等牧府重臣尾随而至,一进正堂便看见这惊人的一幕。
刘表看着刘琚脸上的血印与嘴角血迹,脸色铁青,蔡中吓得魔怔,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心知闯下大祸,而蔡瑁感觉在众目睽睽之下顿时觉得大失颜面,而在刘表面前,只会让人觉得蔡瑁作为蔡氏家主,御下无方。
恐怕今夜发生的事情明日便会不胫而走,而蔡氏的脸面都被丢尽了,蔡瑁越众而出,来到蔡中面前,一个巴掌扇过去,怒声道:“逆子,还嫌不够丢人嘛?滚出去——”
蔡瑁转过身来,面对刘表躬身作揖道:“主公恕罪,微臣御下无方,还请主公责罚。”
“大胆蔡中,敢在大殿寻衅滋事罪,乱棍打出。”刘表脸色一板,斥道,“且扶琚公子下去治伤。”
刘琚在婢女的搀扶下,不经意间看了蔡瑁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下嘴角一抹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