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 虚与委蛇为图存(2 / 2)梅若虚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唉——然又有何人知我心中不得已的苦衷啊!”刘琚故作一副满脸愁容的模样,叹道,

蔡瑁被他这一糊弄,果然引起了自己的好奇之心,“呵呵!蔡某倒想听听琚公子有何难言之隐?”

刘琚微微向前倾身,轻声问道:“世叔所忧者可是刘备入荆州,有损荆州世家大族之利?”

蔡瑁沉吟一下,懊恼道:“刘备乃枭雄之姿,久不甘人下,野心勃勃,奈何主公听信你的谗言,只怕引狼入室,反为狼所噬,荆州兵祸旋踵而至,我等也难以幸免,烽烟战火,生灵涂炭,非我等所愿。”

这个老狐狸!刘琚暗骂一声,竟然和自己打起了官腔,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苦逼嘴脸,简直是比谁更无耻。

看来这就是政治斗争的真面目,鸭子划水,下面使劲,刘琚初次遇到这些难缠的老狐狸,便要斗智斗勇,却也毫不怯场,连自己都暗暗感叹内心住着一个不安分的欲望恶魔,宛如浑然天成。

“世叔忧国忧民之心,晚辈佩服。”刘琚轻轻摇头道,“然其中曲折,世叔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世叔对刘皇叔部将对晚辈有救命之恩一事可是略有耳闻?”刘琚问道,

“自是略知一二。”蔡瑁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道,

“晚辈窃以为伯父心中早有定计,其深知刘皇叔对晚辈有救命之恩,此举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刘琚叹息一声,接着侃侃而谈道,“世叔乃伯父内兄,又是心腹重臣,自是洞察伯父近年来所忧者为何?昔日张绣据宛城,为荆州北部屏藩,自保有余,然自张绣降曹,曹操败袁本初于官渡,北方局势骤变,待曹操一统北方之地,必兴兵南下,为未雨绸缪计,今日纳刘备入荆州也不过异曲同工之妙。”

“哈哈哈!此乃当局者迷,老夫愚钝,多谢贤侄解惑也,令老夫茅塞顿开。”蔡瑁恍然大悟,却迟疑道,“然刘备此人非等闲之辈,麾下尚有关张等虎将为爪牙,寄寓其下,势如养虎,唯恐为其所反噬,贤侄可有对策?”

眼见蔡瑁在不知不觉中连称呼都变得热络起来,刘琚趁热打铁地故作神秘一笑道:“世叔可进言伯父,使刘备屯新野,为北部屏藩,世叔再暗中动点手脚,限其兵卒,制其钱粮,如此双管齐下,何愁不能将刘备玩弄于鼓掌中?”

“善。”蔡瑁闻言大喜,道,“贤侄之计甚妙,若如此刘备之患不足虑也。”言讫上前执其手,“先前有些误会,今日尽释前嫌,琚公子高才,真乃荆州之福也,往后我等当好生亲近亲近才是。”

刘琚故作受宠若惊状,拱手一礼道:“多谢世叔厚爱,然此事却万万使不得。”

“哦?贤侄,这是为何?”蔡瑁眉头紧蹙,不满道,

“世叔消消气,非晚辈不愿,实不能为也,若与世叔交往过密,岂非有引火烧身之嫌?荆州偌大的基业世子未定,风云将起,今晚辈初至襄阳,人单力薄,独善其身乃上上之策,躲开这股祸水,尚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往里蹚,还望世叔见谅。”刘琚垂下眼睑,淡淡道,

蔡瑁恍然大悟,刘琚这是在避嫌呢!如今襄阳官场中立嗣之争正暗中较劲,长公子刘琦作为嫡长子,自是有一批儒学之徒为主的官员为刘琦大造声势,摇旗呐喊,而蔡瑁在姐姐蔡夫人的撺掇下,自是倒向年纪更小,更易于控制的刘琮,倘若刘琚初来乍到就卷入两位公子的世子之争,必定会引来刘表的猜忌,往后更难在荆州立足,处境堪忧。

想到刘琚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倒也难得,若暗中拉拢为蔡氏所用,也算不错。

“倒是老夫孟浪了,呵呵!”

“世叔雅量高致,晚辈佩服,往后蔡氏与小侄若即若离便可,往后若晚辈与蔡氏子弟发生冲突,还望世叔多多担待。”刘琚长身而起,躬身一揖作别道,“今与世叔尽释前嫌,晚辈甚悦,到府上叨扰多时,时辰不早,恕晚辈先行告退。”

“来人,礼送琚公子出府。”

待刘琚信步远去,荆州公认的智者蒯越蒯异度从后堂屏风踱步而出,捋着白须,看着刘琚的背影略有所思。

“当日在牧府官邸中见此子年纪轻轻,就如此见识不凡,还惊叹其为一代人杰,然今日听其一席话,方知还是小瞧了他,心思缜密,左右逢源,心性隐忍,龙行虎步间视瞻不凡,岂会久居人下?”

“哈哈!此子不过一介无根浮萍,阿谀奉承之徒,何以当异度如此缪赞?”蔡瑁不以为然道,“对了,异度,前些时日你为何不表态阻止主公接纳刘备入荆州?此事关我荆州世家,异度一向反对刘备入荆州,为何当日未与我共进退?阻止刘备入荆州。”

“德珪不可小视天下英雄,你观那江东孙伯符以弱冠之龄,率三千虎贲便可横扫江东,正当此乱世之际,正是英雄崛起之时,与琚公子结个善缘,终非坏事。”蒯越却严肃地看着蔡瑁道,“适才琚公子之言,老夫也算苟同,主公纳刘备不过乃一石二鸟之计,德珪可知其中猫腻?”

“此话怎讲?”蔡瑁不解地问道,

蒯越缓缓道:“德珪,琚公子此言不假,今袁绍兵败官渡,以曹公之力,平定北方指日可待,曹军虎视荆襄之地,主公早已忧心忡忡,此番刘备来投,可谓正中下怀,至于刘备此人乃枭雄之姿,世人皆知麾下有关张之勇,主公自然是既防又用之,更重要的一层深意乃主公对我等荆州世家何尝不是如此,刘备是颗棋子,在外远可抗曹军南下,近可引为援军,使我等有所忌惮,此乃主上驭下之道也!”

“看来主公只不过借琚公子之口,间接敲打我等一番,还是异度智计无双,老夫不及也。”蔡瑁心领神会,拂须笑道,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皆是不言自明,此时的刘表随着年岁渐长,世子未定,需要一股新的力量来重新平衡荆州内部势力,不至于失控,而刘备此时前来相投无疑正中下怀,即便来日刘备无法阻挡曹军南下,但是至少能够给襄阳争取调兵遣将的时间。

蔡瑁虽然颇有心机,然其人私心太重,战略眼光上是远远比不上蒯越的深谋远虑。

“德珪,不过尚有一事让老夫甚为忧心。”蒯越走到一盏铜灯面前,挑着里面的灯芯,让火烧得愈旺,眉色深深道,

“哦?何事让异度如此忧心?怪哉!”蔡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道,

“前些时日,我兄长蒯良夜观天象,发现南宫朱雀宫主星晦暗不明,又有客星入主南宫,璀璨夺目,此天象预示着荆楚之地当有英雄崛起。”蒯越闭上双眼,无奈地叹息一声道,

“啊——还有这等事,莫非乃天意乎?刘备乃当世枭雄,兼有关张之勇,此客星莫非正应验在刘备身上?而主星晦暗不明,岂非暗指主公——”蔡瑁闻言心急如焚,在大堂中央来回踱步,急声道,

一旦天象应验,刘备入主荆州的话,荆州世家大族的利益如何得到保障?莫非让自己屈身于屠狗贩酒与贩枣脚夫之辈?那可真是奇耻大辱,还不如委身降曹,凭借与曹公昔日的交情,何愁家业不保?

蔡瑁探身向前,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蒯越听完后,挑着灯芯的手一滞,转首遥望着门外的屋檐,略有所思。

“德珪,主公待我等不薄,君臣一场,不可妄言,小心隔墙有耳,此后万万不可再提,若天意如此,到时我等便尽人事安天命便是。”

“唉,异度所言甚是,老夫言语孟浪,惭愧惭愧!”蔡瑁老脸一红,拱手道,

“自天象显现,老夫笃定那客星便应验在刘备,然适才老夫在屏风后细细一观,心中有所动摇。”蒯越摇摇头,沉声道,

蔡瑁会意,惊得嘴中足以塞下一个鸡蛋,支支吾吾道:“异度所指之人可是那琚公子?”

“然也!”蒯越叹了一口气道,“德珪,刘琚此子谈吐不凡,进退有度,城府颇深,见识高人一筹,主公诸子侄皆是碌碌之辈,何人可与其比肩?若假以时日,主公不在,荆州局势难以预料啊!”

“哈哈!异度未免危言耸听,老夫听闻刘琚此子右手已受过重伤,手不能提重物,如同废人,如何兴风作浪?待将来琮儿继位,他还能做个富家翁,实在不足为虑。”蔡瑁不以为然,一个废人能够翻出什么浪花来,无疑是个笑话。

“唉,但愿如此!”幽幽一叹尽显无奈之色,蒯越默然无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