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悍把川军和秦军能数上名的军官都给叫来了,连没机会列席的大头兵都给分了几头肥猪拿去炖汤下饭。
孟三儿把手里熏烤的油光铮亮的肉串递给了袁天野,这家伙先是猛嚼了几口然后问道:“这是啥肉。”
孟三儿笑呵呵的说道:“老鼠肉。”
袁天野虽是川地贱民土著出身,但也没吃过老鼠。只见他满嘴的老鼠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一桌的汉子都巴着眼看他。少倾,一众人哈哈哈大笑。袁天野狠狠地瞪了孟三儿一眼,然后就着一盏水酒将老鼠肉咽了下去。
说是老鼠,实际上是田鼠才对。杜文悍号召全鞍山驿治下领民捕猎吃肉,山上的长虫、田里的老鼠,都被杜文悍安排人去逮了吃。没办法,不吃肉军汉们是没法增加蛋白质的。当兵的不吃,杜文悍带头吃。久而久之,只要是药局医匠点头的活物,杜文悍都叫军汉们往锅里扔。
杜文悍、秦民屏、秦翼明、外加沈何、王可近几人坐了一桌。待酒盏方停杜文悍就开始跟秦民屏诉苦道:“营中兵勇们跟着我连肉都吃不上,还得抓老鼠,剁长虫补身子,这都过的什么日子。”
秦民屏才不爱听杜文悍放屁,他开口道:“待到五月份,山东转运的粮草就要北上了,辽东饥馑必然可大为缓解。”
杜文悍听了这话顿时热络起来,他道:“哥哥啊,婉娘与我成亲以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了。你可得照顾照顾我!”
老杜这个超级滚刀肉在这个时代根本没什么亲人,但因为秦婉娘和二位秦帅的存在,他对秦家人有一种发自心底的亲近感。这种感情里有他对二位秦帅的钦佩,也有杜文悍对秦婉娘的爱慕。
“川地有八九个氏族大姓,咱们秦家排行第四,婉娘是出任秦家这一代的东主。统领了岩山、程、王等几支奴户。”秦民屏沉吟道:“若我等归川,麾下奴兵却与我等无甚用处,不如都留在你和婉娘身边,若建奴再起兵祸你等也好有倚仗。”
明朝,兵丁于将军犹如奴隶,土司兵的奴兵更是如此,待遇如何,全看领兵将军。说有什么爱兵如子的好将军,全是胡扯。杜文悍在广宁时,亲眼见新兵营的汉子因为怠于演练被人挖眼削鼻,实在是残忍的很。
兵卒对督战队和军官的恐惧而形成的军纪支配力,是临阵厮杀的唯一动因。战场上几千个男人相互厮杀,都是因为铁血的军纪。财富和声名有可能助长这种动因,但绝不是这种动因的发端。
对一个真正的将军来说,战兵不过是达成战略目标的工具人罢了。所以这一千多的残兵秦民屏并不放在心上,说给也就给杜文悍了。
杜文悍默默的想着这些,仰头便喝干了盏中劣酒,他平静的说道:“我闻奢崇明与安邦彦召集当地土兵于川贵两地勾连作乱,此时已势大难治,可有此事?”
奢崇明和安邦彦这两伙人确实有几分战略,他们从天启元年一直造反直到崇祯二年还没消停。大明中枢的政策无法说好坏,按说以土人管土人,倒也不能算是坏政策。这不就有秦家一伙心向大明的正面典型么。
但是,问题在这些牧守边民的文官身上,他们一方面瞧不起这些土人,一方面又纵容这些土人在边地杀掠汉民。嘴上说着制裁,实际上却不管事儿,只想盘剥乡里。待川、贵两地土司奴主看清了这大明朝不过是个纸老虎以后,不宰你怎么的?
“此时,我手中信息尚不足分析战况,不说也罢。”秦民屏摇摇头,只是说道:“待你和婉娘婚事以后,我便带亲卫快马赶回川西。”
杜文悍沉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乱七八糟的银票说道:“这些东西能在京畿与大同府换银子,哥哥先拿去周转用。川贵多战事,弄几把快刀也好。”
这乱七八糟的银票总共可兑一万多两银子,杜文悍此时已是掏出了三成家底支援秦民屏。然后,杜文悍又把自己印军票的财路与秦民屏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