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吹越暖,鞍山驿的天气也好了起来。
川军终于收到了归川的调令,这伙血战沈阳的英雄终于可以回家了。秦邦屏和秦翼明率领部队刚到鞍山驿五里外,就被哨骑侦查到了,这时候杜文悍正光着膀子在铁匠铺里抡锤子凿铁胚。听闻川军到了,杜文悍赶紧搓着手跑出去迎接。
“火铳每三天出一杆,狼机铳每个月出一口,让铁匠们带徒弟把手艺练好就行,先可着单刀、长枪和布面甲制作。”杜文悍边走边对廖承忠说:“咱们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新兵越来越多甲胄不全是个大问题!”
廖承忠实际上已经不再参与匠人营的具体事物了,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陪着浙军的军头和匠人们好吃好喝,没事带着浙军军头熬练一下火铳兵。关于制造精工火铳用料的详细参数,一早就被唐仲叔打听清楚了。
杜文悍麾下除了在外农耕的辅兵,这连日来几经哄骗、招揽,再加上伤兵恢复回营,一线战兵已经又有八百人了。
杜文悍率亲信出城五里迎接川军众人。
“秦帅!”杜文悍见到秦民屏先是抱拳打招呼:“此番就在鞍山驿住下,这里权当是自己家一样。”
秦民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秦帅这称呼本是川兵唤邦平、邦翰这两位的,秦民屏听了心中不适。
那边秦翼明挂着一张白脸单膝跪地道:“杜将军恕罪,前次我冲阵厮杀回沈阳,因受伤,未能及时遣人向杜将军报告沈阳战况,险些坏了杜将军一众兵勇的性命。”
仔细说起来,若杜文悍不是从鸦鹘关撤军及时,还真是有几分危险。但杜文悍一看秦翼明这苍白的脸色,就知道这家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哪会跟自己人计较这个,他扶起这秦翼明说道:“少将军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此番沈阳解围,川军也是出了一番大力气的。”
秦翼明一听这话,顿时红了眼睛。川军出山海关时有五千余人,几经战阵,眼下不过一千八百余残兵,各级军官战死七成以上,实在是令人心中难受。
杜文悍拍拍这秦翼明的膀子没说什么,带着众人就往鞍山驿走。一边走着,杜文悍朝秦婉娘眨了眨眼,一脸的讨好。秦婉娘跟在秦邦屏身后并未做声,但脸色红红的,很是娇媚。
待杜文悍引着众人到了鞍山驿城南,秦邦屏看着一派大兴土木的景象只是瞠目结舌,他道:“杜将军,你在这城南的荒地里掘壕沟干什么?”
“我也没想好干什么,只是诓骗来了不少左近壮丁,每日白供着粮米岂不是浪费,便指使他们掘壕建垒,城南以后就算作居民区了,扩建起来专事收拢流民。”杜文悍贼兮兮的笑着道:“我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决不能克扣粮食,即使是流民乞丐,我也管他们一口饱饭。”
杜文悍小时候时常被自己老子打骂,动不动几日就不给饭吃,直饿的眼前发黑,自那以后他挨刀子都不怕,就怕挨饿。所以,对待这些跟着自己讨生活的人,杜文悍从来不亏欠他们吃食。
杜文悍想了,等掘起了壕沟就引辽河支流水填个蓄水池,养一堆鸡鸭在旁边乱跑,这东西长得快下蛋多,正好给当兵的补补身体。这些零碎念头他都跟秦民屏说了,直让这新上任的秦帅哈哈大笑,说杜文悍是个爱惜兵勇的好将军。
“这些是什么人?”杜文悍见川军的队伍后头,跟着三百多个颈子上系着汗巾的黄脸汉子问道:“他们也是您的麾下?”
“秦军。”秦翼明接口道:“跟咱们一样,都是打残了的援辽兵马,他们的参将战死了,现在由两个把总官带着准备调到海州卫驻守。”
杜文悍早先听人说三秦故地大风起处,可闻刀兵。说是这些地方家家藏刀,日日防寇,一待蒙古鞑子入寇,不论老少男丁皆提着兵刃跟正兵一起迎阵厮杀。直管杀鞑子叫收庄稼,真真是悍勇难当。
到了晚上,一众厮杀汉跟老杜都在城南的巨大毡帐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