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派人安顿了陆朝忠一行人,杜文悍又招来沈何、王可近、王六三人,待孟三儿最后一个走进营帐以后,杜文悍朝他摆了摆手,孟三儿会意,当即就在门口坐下了。
众人都还没说话,冷不丁的就听孟三儿在门口嘟囔着:“就该砍了这陆朝忠,看这样不似个好东西。”
“砍!砍!就特酿的知道砍人!”杜文悍张口就骂孟三儿,他道:“这还是个好摆弄的,要是来个不好摆弄的你还不得被人家砍了?”
那孟三儿不敢顶嘴,独自在门口继续嘟囔。
杜文悍也不稀罕管这个大臭嘴,他摆摆手让沈何三人凑过来。四人围坐在一张床铺上,那上面放着几样零碎。分别是盐引、会票、宝钞和铜钱,这几人有点摸不清杜文悍想干什么?都没说话。
杜文悍贼笑的捏着会票小声说道:“这是大同府沈家联合顺天府和京师几家大钱庄、典当行发行的会票。李秉诚和我说了,这东西在山东、杭州都能兑银子。”
明朝官方并没有确定制式的银票,也没有发行过,但是民间不少大钱庄都干着承兑转运银财的买卖,发行的汇兑票子也各有其名,什么会票、晋票、四通票各种名号都有。但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解决了实体银子转运不便利的问题。
而李秉诚为了支付杜文悍全部的人头赏,他给杜文悍抵充银子的票据也是五花八门,从各个典当行承兑的债书到大小钱庄的会票,甚是边城盐引都给了杜文悍一大袋子。杜文悍从其中筛选出了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给三人一个个都讲了一下。
“大哥,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沈何苦笑道:“虽然家父早先也曾行商,但七八十两银子的买卖转运利润下来,每月利润也不过十两银子,我也没见过这些代替银子的东西。”
王六在一旁点点头,王可近眯着一双小眼睛看了看这些零碎又看了看杜文悍,似是知道了杜文悍想干什么。
杜文悍见这几个家伙也没什么活泛主意,一下子又有点提不起干劲,他有点丧气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叠青灰色的大明宝钞说道:“咱们这不是没有足够的钱粮蓄养兵勇么,我想着在这上面动动脑筋。”
他现在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甚至连缴获的战马也都卖给了李秉诚,只留一百匹留作训练哨骑。但这和杜文悍预计的军费差额依旧相去甚远,他一个游击将军的俸禄算上麾下兵勇的粮饷,总共才领了七百两银子,这还赶不上杜文悍卖马的钱。
“杜将军可是想私印宝钞?”王可近捏着胡子沉吟道:“不过这东西在武宗朝便已废了。现下您印了也没处花啊,何况,还担着杀头的风险。”
王老头说的话,还有点意思。杜文悍嘿嘿笑道:“别的我到没想,只是我想着这天底下能掘多少银子都是有数的,人是越来越多,银子哪能够给全天下人提供转运便利?不如咱私发点军票?”
“大人,军票为何物?”王六这个少言寡语的开口道:“咱们辽南有不少盐兵,大人若是思虑钱财,也可引海水煮盐!”
“不说那个,海水太烧手,我见过海州卫来的那几个盐丁,满手都是浮皮,这活咱不干!”杜文悍沉吟道:“辽东二十五卫所,数千盐丁终日熬晒,哪有几个像人的?这辛苦活计都是喝盐丁的血,没甚技巧,绝对没我这个招儿来钱快。”
眼下鞍山驿的军户、农户们都下地耕种去了。杜文悍派人从辽西买了不少牛犊子和成牛,把辅兵都排下去牵着耕牛一家一家的帮着犁田种地。杜文悍派去拉壮丁的队伍成效不怎么显著,反倒是一批一批的辽北流民开始南下,杜文悍一下子又收拢了不少叫花子,干活的人是够了,可是没有赚钱的人。
“军票是怎么个来钱办法?”沈何一张一张的翻看盐引,然后抬起头说道:“大哥,你仔细说给我等听听。”
明嘉靖年间,辽东镇一镇计有屯田产粮七十一万六千一百零七石,以养兵勇,其时辽阳各卫(定辽左、中、前卫,下称辽阳卫)军民负担粮税九千四百石,尚不及七十分之一,余者辽南、辽西各卫负担。
明末,蒙古、后金屡犯边城,辽东镇屯田、商屯皆败坏,中枢不得已从内陆调粮运米周济辽东。但如此也仅够军卒食用,辽东米价依然高过内地,余者军户、民户久受盘剥,辽北千里几乎渺无人烟。
眼下杜文悍给与粮种,派下辅兵领着众军户老小开始春耕,耕种效率大大提升。又遣人领流民北上千山纵火烧山,志在开荒。待荒山一片白土以后,又在高点处建立瞭望台,于山道口出陈兵设卡哨戒左近二十里。
如此,鞍山驿下,军民共计有耕地一千六百亩左右,秋后约可得粮三千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