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以上,杜文悍估计了一下鞍山驿以北的兵马数量及丁口,又从王可近处打听了一番。得知鞍山驿每年南北转运山东、江浙之米粮不下二十五万石,另有腊肉、牲畜、军械等经鞍山驿走千山古道北上辽阳、沈阳。
杜文悍闻此,贪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当下便与众人说道:“那努尔哈赤为何能蓄养兵勇,屡经大战却又能屡次起兵?都是因为他全据奴儿干都司,麾下汉民能为他开荒种田。”
众人闻言也不知道杜文悍之后要说啥,只是面目凝重的点头,很认真的样子。
杜文悍见众人点头,他继续说道:“咱们这一季能收获米粮不过两三千石,不足以养兵,待得五六月份,海州、盖州二卫定遣人押送转运辽阳卫的粮草。我欲从中借粮!”
沈何一听这话,立刻就知道杜文悍想的是啥,这杜老大借了东西哪会还?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是想抢官粮!他立刻起身道:“大哥,此事不可!这辽北五六万军卒皆以此养命,我等若克扣这些活命的军粮,定遭辽北诸总兵谏言!”
杜文悍一脸的莫名其妙道:“好兄弟,你当我是想抢粮?”
那王六默不作声,一脸的平静,仿佛杜文悍要抢官粮,他便冲第一个,他仔细的打量着落魄书生表情不善。
杜文悍拍拍沈何肩膀安抚道:“你且听我仔细说,着什么急!”
当下,杜文悍便开始说自己的小主意。
银子和米粮,都是好东西,但是粮可以填肚子活人命,银子却不行。杜文悍的主意是,用手里的银子混着军票一起跟来往的运粮官借粮。
银子自然是银子,但军票就是个特别的东西了。杜文悍打算照着大明宝钞的样子一两子一两子的印军票,写明六个月以后鞍山驿承兑。
至于防伪,杜文悍就找几个干儿子,拿着印泥在军票后头可劲拍手印,然后再刷一层猪油就完事了,指纹、掌纹这么复杂的东西都如果能盗版了,这都有假货杜文悍也认了。
待过往的运粮车马,走到鞍山驿时,杜文悍便指挥一众麾下流民混着军士把车马拦下来。然后拿着银子和军票去运粮的主官处强买军粮。
你要不卖也行,往北走那可满地都是悍匪流民加后金哨骑。保管你走不出千山古道就得咽气,不信?不信你试试不就完了?
杜文悍说着话一脸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沈何看在眼里一阵心惊肉跳,他含含糊糊的说道:“那万一六个月的日子到了,哪个总兵拿着一堆军票来鞍山驿找咱们兑银子呢?”
“那感情好!”杜文悍脸上一点人情味也没有,他说道:“比咱们人多的就认栽给银子,没咱们人多的直接砍了。”
沈何问完这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吱声。杜文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赶紧让唐仲叔糊点泥胚子,弄点桑纸印军票吧。”
王可近刚想说话,杜文悍就摆摆手道:“别唱反调了,此事只得如此!”
杜文悍的军票会随着压粮官的手,走到每个辽北总兵官的手里。但跟着军票一起去的还有一成银子。杜文悍笃定这些心思各异的将军不会联合起来找杜文悍的麻烦,他每一队粮车抽四成粮,给一成银子三成军票。
不用一年,辽北必然粮荒。这些军头要想买粮,还得找杜文悍卖给他们。如此一紧一松,掏空的都是各军头的口袋。一年的时间,杜文悍至多也就能凭此捞个十万八万两银子。
但是辽东的粮荒,却是不可避免的。天启二年四月因粮饷不发,顺天府北山守备莫大功(身兼湖南五寨的土司,麾下不少土兵)领驻军两千人叛乱。天启二年五月徐鸿儒扯白莲旗啸聚乡民一万五千于山东起义,席卷大半个山东。
至此,粮草转运越发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