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家住的院,布局与王家大院差不多,只是他家有院墙,院内更干净整齐,门厅右边长着一棵粗大的金丝小枣树。
忘了去教授家办什么事,我对少言寡语的教授既尊敬又有点害怕,不敢说工作之外的话。可能是到了他们家的缘故,教授表现得格外平易近人,在院子里主动与我交谈了几句,一点也没有假意客套的嫌疑。我好像摘了几颗他家的小枣吃,之后在他家的客厅醒来,身上盖着被子,旁边躺着教授。昏暗的光线下,我看见我们打的是地铺,头朝北脚朝南。我刚要起身,教授也醒了,他居然拉开他的被子想亲我,就在拉开被子的那一刻,他的被窝里露出另外一个男人的脸。我怒从心头起,这是怎样一副丑恶嘴脸,教授的恶劣行径暴露无遗,今天我才对他有了全新的认识。
我腾地站起身,跑到院子里缓了缓神,莫大的羞辱感裹满全身,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砖头,砸向他们家客厅门的玻璃窗。我感觉手没劲,扔出去的砖头还没到阳台就落在地上,后来又拾了几块,有的是整块砖,即使打中也很勉强,玻璃碎的很少。我扬了扬手臂,向外甩了几圈,把自己甩醒了,发现手掌压在身下,已经有点发麻,怪不得梦里没劲。
就这么醒了,我十分不甘心,也不多想,抽出胳膊继续睡,希望能续上前面的梦,找教授算总账。功夫不负有心人,梦让我续上了,我不但去找教授晦气,还带着帮手王安之。我们俩提着铁锨、?钩进了屋,客厅没人,卧室炕上坐着三个人——两个老婆儿,一个老头儿。
“教授呢,他躲到哪儿去了?”我不客气地问。
“他们搬家了,房子租给了我们。去哪儿,我也不知道。”老头说。
“搬家了……什么时候搬的?”我问,心想也就一天的功夫,怎么搬得这么快。
“刚搬走,我们才住进来。”一个老婆儿纳着鞋底说。
不知道哪个地方被我看出破绽,我猜想他们是教授请来演戏的,这么短时间内请来的人,又肯全心全意帮他,一定是他的近亲。我带着王牧之假装离开,在院中回头观瞧,老头在厨房门窗后,鬼鬼祟祟地偷窥我们的动向。这时候,我认定,老头儿一定是教授亲爹,两个老婆儿中有一个定是他的老娘。
“安之,砸!”我说了一声,随即捡砖块砸玻璃,王安之也不示弱,客厅、卧室的门窗被我们扔的砖块砸得稀里哗啦。
老头儿并非善类,在厨房扔出一片片碎玻璃片儿,“嗖嗖”地向我们袭来。我想象着被它割喉的画面,心中不寒而栗,不敢有半点马虎,小心躲避着,总算有惊无险,玻璃片儿未对我们造成伤害。在此期间,我也想过,老头儿门没开,玻璃没坏,玻璃片儿怎么会穿窗而过,真乃旷世奇才,没想到教授这块废渣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老爸。
报复得差不多了,我和王安之见好就收,鸣金收兵,退出到南面的空宅基地上。我回头看了看,没有院墙,黄色油漆的门窗,怎么感觉这是我家。没时间多想,我对王安之说:“咱们今天最好找个宾馆住,要不他们找来是个麻烦。”
“不用吧,咱们就住家里。”王安之不屑地说。
我想也对,我们两家又搬不走,很容易打听出来。如果他们真要报复,我们走了,危险便留给家人,我们不走,反而增加了抵抗力量。况且,他们自知理亏,躲避唯恐不及,估计不会寻上门滋生事端。
做饭屋,母亲帮我找衣服,这是每次开学前的必修课,母亲对儿行千里的关切之情,都收拾在行李包中了。
屋门后墙角里堆着几个包袱,旁边的初中课桌上有个绿色的大包袱,我记得这里面好像有我的几件衣服。我将包袱放在地上,摊开后发现竟是一件军大衣改造的,在原来的纽扣处安装了透明的硬塑料和拉链。我第一眼就看见了父亲的一身衣服,竖条格的衬衫,衣襟塞在深蓝色裤子里,裤腰上穿着皮带。冷不丁看过去,还以为父亲躺在里面,委实把我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