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州市福南区,一家民营钢厂的内厂线,三个人从北向南低头而行,小心规避着地上的绊脚物。
“全国32个工厂,福南占了22个,都在南边那一片,我们是最大的一家。”60多岁的B佝偻着背,扬手向南画了一个弧线,语气中充满自豪。
50来岁的调查组成员A,手中拿个小本,不断观察、倾听、记录着,尤其注重B说的话,说几句记几句。
如果B是工厂引荐人,我可能是地方引荐人,默默地陪在后面,扮演着老实巴交不爱说话的角色。
福南区虽近,我也很少来,尤其是钢厂生产区域,没有熟人引荐,很难进门。我们是从最北边的砖墙和铁丝网过来的,内厂线占地面积很大,铁路线自西边引入,分为七八条进入厂区,绕行东边向南经过岗亭进入卸货区。我们顺着最外围的铁轨向东走,再转向南,不停地扭头向右边和后边看,怕有火车突然开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偌大的内厂线,一个火车头也没有,一节车厢也不见,竟像是停产废弃状态。
我踩在铁轨上,这里的铁轨与众不同,形状与色彩都像白钢,外缘略高于地面,内缘缓坡没入细沙,与地面没有明显的分界线。钢轨比日常所见普通铁轨宽几公分,表面异常光滑,要不是我试踩几下感觉很硬,我真以为是薄薄的白钢片。
“有辆车过来了,注意!”B提醒大家说。
一辆巨轮车从东边驶近,司机在车头上露出半个身子,穿着白色开襟衫,双手潇洒地把着方向盘。巨轮车的车轮高出装有货物的后箱一倍,由于车头正对我们,开始没看清,像是车两边立着两根杠子。兜圈往南拐弯儿时,巨大的轮毂才一点点展现出它的魅力,把我的视线牢牢吸引住,司机是老是少、是丑是俊,已经引不起我的兴趣。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它不是火车,为什么走铁路线进厂,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车?”A问,指着已经走在我们前面的巨轮车。
“拉特殊材料的,你没看它什么路都能走。”B说。
此时巨轮车轧过铁轨旁的一房高的建筑垃圾,一点也没有避让,平平稳稳实力辗轧。车上满载的货物,用灰白色篷布盖得严严实实,看不出装的哪类特殊材料。岗亭的拦杆自动升起,无人上前盘问,独轮车没有减速,直接冲进生产区。
我紧随其后,B不知出现什么状况,进了空间局促的岗亭,躲在值班人员后面,说什么也不跟我们进厂。
“你至少把我们领到办公楼前,要不这么大厂区,我们怎么找啊?”A有点着急了。
“我退休了,不能进去,你们一直往南走,右手边就能看到。”B说的有鼻子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