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村老家里间屋,母亲坐在炕上,我站在圆桌旁,右手边站着凌子的老板娘徐新艳,高中同学孔垂莺坐在椅子上泡脚。
“这孩子重情义,多少年不见的人总忘不了,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都送给刘平平了。”母亲习惯性地晃着身子说。
“那不是因为平平天天帮着咱们接送牧之上学嘛!”我解释道,刘平平是我小学同学,我却记不得什么时候给她送过好吃的。
“这几天我要出差,10号以后我也可以负责接送牧之。”孔垂莺笑嘻嘻地说。
“10号我也出差回来了。”我很纳闷,孔垂莺性格大方、不拘小节不假,但怎么在我家洗起脚了。
“那就是用不着我了呗,那我落个清闲。”孔垂莺洗完脚,端着盆去外间屋了。
“到点了,接孩子去吧。”母亲说。
“今天我在家,我去接。”我抢着说。
村小学,我由南向北走在榆树道上,听跟在身边的徐新艳说“反正谁不来我也得来”。我侧过脸看了一眼她,有点弄不清状况,说好我来接的,怎么她跟来了,还说这种话。哦,估计她们家孩子与王牧之一个学校,也转到这来了。
村小学依然没有围墙,校园布局基本没变,还是我上学时的样子,宽敞的教室,硕大的操场。但有一点完全变了,教室焕然一新,建筑外观非常漂亮。有的班级正在进行室外活动,王牧之在上体育课,学生们穿着统一合体的校服,一个个干净利索,天真无邪,精神风貌比城市里的孩子都好。通过几扇敞开的门窗,可以窥见教室内景,一色的现代化设备,科技水平非常高。
离放学时间还有几分钟,我转到北排西侧的一间教室,可能他们在上体育课,教室里没有人。我随手抄起一本书,想看看现在的教材与我们那时候的区别,我这人腿脚闲不住,边看边转悠。等我看的差不多,想还回去的时候,却忘了在哪个桌子上拿的。
“叔叔,我的书您看完了吗?我们要放学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及时出现,解除了我的烦恼。那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刚从教室出来,仰着脸看着我。为了确定那本书是她的,更为了解除我的疑惑,我跟她进了教室。
教室很精致,也就两平米,小讲台上放着讲桌,我怀疑刚才我是否真的进来过,简直判若两间,这么微观的教室能做什么,办公都嫌狭窄。小女孩领着我从东门进,北门出,门外是整齐的课桌椅,课桌上统一放着我拿的那款课本,展开倒扣在桌面中心,看厚度应该是展开的同一页。我被他们严谨的教学秩序感动了,每张课桌椅竟然完全一样,除了有个课桌是空的。小女孩坐过去,就站在那张空桌子旁边。我赶紧把书还给她,心中充满破坏了教学秩序的愧疚感,平素最看重行为引导的人,这次当了负面教材。
王牧之他们班正在操场的国旗下进行放学前的整队,我回到榆树道边的公示栏前等待,顺手将手中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垃圾桶侧口异常窄小,比邮政信箱的塞信口宽不了多少,我扔了两遍才扔进去,而后就在寻思我手中的垃圾哪来的。
中午我们在学校食堂吃饭,打了饭正要付账时,攀登突然出现,不容分说帮我刷了卡,说:“舅,我这有卡,费那个劲干嘛!”
他住在村里,孩子理所应当在这里上学,他的出现并不突然,我醒过味来,端着碗跟他蹲在门口吃。
“舅,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们在你家玩,你在外间屋门口挖了一个洞,把好吃好玩的都藏在里面,然后让我们找,说谁找到是谁的,结果谁也没找着,你也给忘了。”
我倒是真忘了,想不起来还有这么回事,难道现在还在外间屋门口埋着吗?之后就出现我在外间屋门口使劲倒洞的画面,左右手跟两个挠子似的,一会儿就倒了三十多厘米深,结果什么也没挖到,我又把土填进去,重新拍平。
吃完饭,我到处找水池洗碗。这个食堂真不怎么样,连个洗碗池都没有,难道学生们都把脏碗带回家洗吗?我可没有那个习惯,厨房里总有水龙头,至少好歹冲一下。后厨有好几间,非常宽敞,但只要有水龙头的地方,都堆满了没有洗的各种厨具,残羹剩饭任意流淌,我根本无法靠近。这里的厨师们真够懒的,堆这么多东西不洗,卫生搞得这么差,把孩子饮食交给他们负责,太不靠谱了。终于,我找了个水龙头没被盖起来的地方,翘着脚,伸长胳膊,忍着恶心,把碗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