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摆，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征，这是演的哪一出？”我站在台面上想。

栅栏村东大街庙北，王克杰骑着高头大马，率领我们院的克字辈和之字辈，拿着各种枪械，威风凛凛，气势汹汹，嗷嗷直叫向北开进。不就是帮我喂个猪嘛，搞什么噱头！

“是压缩气体的吗？”我问王兴之。

“是！”

“那我试试！”我拿过枪，比手枪大，比步枪小，枪身粗重，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这种枪我玩过，虽然没有他的大，但万变不离其宗，对于玩法还是有准的。

我拉动枪栓上膛，枪头对着建兴爷家墙头上的鸽子。这破枪，看着很拉风，竟然没有准星，这怎么打？我凭借经验，让枪头和枪尾中心线与鸽子头三点一线，扣动了扳机。枪没有振动，鸽子没有反应，这到底是不是好枪，还是玩具枪？我又拉上枪栓，对着身前宅子上的一棵草打，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这枪不行，一点劲没有，怎么玩？你们玩你们的，我跟张自强去喂猪，不用你们了。”我把枪扔给王兴之，这帮人喂猪不专业，玩儿也不专业，最好少跟他们掺和。

王克杰他们倒不嫌麻烦，说什么也要帮忙帮到底，跟着我去喂猪。猪在王克让的院子里，好几个人抬着猪槽子，满院追着猪跑，但就是无法让猪吃食儿。

“这样不行，还是我来吧！”张自强说。这是我办事处的同事，怎么出现在我们村，有怎么让我如此信任，我也闹不清，当时也没多想，很自然就接受了他的建议。

我和张自强抬着猪槽子通过我家牲口棚，来到克贤院子南面冲东开的院门。我家的猪为什么养在王克让院子里，牲口棚何时将前后两个院连为一体，克贤家又怎么会有门洞，当时我一概没想，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就像多年的习惯。

张自强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猪槽子刚放到朝向过道的门洞口，小猪就跟着过来了。长白猪也就三十多斤，长得很可爱，更难得的是干净，尤其是一双脚，伸进猪槽子的脚泡在猪食里，白嫩嫩的。

“猪就是猪，把脚踏进饭碗里，怎么咽的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猪听懂了我的话，开始还咕噜咕噜地吃得很带劲，槮子和草糠拌的稀食，但是没吃几口，就退出猪槽，双脚站在泥泞的雨水中，凝神望着北面的天空。重要的事强调再三，双脚真的很白，真的是两只脚，不是四只脚，也许是经常在猪槽洗的缘故。

“吃的太少了，怎么能饱呢，应该再吃点。”我说，它果然又回身，将双脚伸进猪槽，大口大口吃上了。我想说，我属狗的，不属猪，跟它能通话，纯属巧合。

“几只脚没关系，吃食儿最重要。”我将满意的目光移向克贤院里苍翠欲滴的树木、瓜果、蔬菜，有枣树、杨树、柳树，黄瓜、甜瓜、青椒、油麦菜，这都是我奶奶种的吧，种类很多，就是有点凌乱。

“你看，这还有桃。”我张自强说，我发现我已经坐在院子里，脚前一根树枝贴着地皮，上面长着一只比毛桃大不了多少的红桃，顺着树枝看过去，那边还有一根桃枝，估计是被暴风雨刮倒了，两根树枝都挨着地，空中反而看不见桃树的身影。我面北坐在地上，张自强在我左手边，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我右前方，挨着门洞朝院子的口。

我下面的话本来想说出口，看见娘在身边，没敢说。要不是娘基于各种忌讳砍了很多果树，这个院子更加精彩。李树砍了，因为李子树下埋死人；桑树砍了，因为“丧”气太重；槐树砍了，因为“木”旁边有“鬼”，杏树砍了，因为红杏出墙。桃树总该没讲究了吧，但“桃”就是“逃”，现在现在桃树被风吹倒成了歪桃，也就是“外逃”，好像寓意也不好。怪不得青松家也把桃树砍了，但是他们家的男人都在外面工作，不就相当于外逃嘛。青松现在进了监狱，想外逃估计也不行了，越狱？别天真了！不行，我得把它支起来，能保住就保住。

我突然感觉尿急，下着雨不想去厕所，就跑到牲口棚，看看左右没人，拿出洗屁股的小蓝盆。（这是办事处同款，家里本不该出现，但它就神奇的出现了，而且是随手就拿到。）我尿得不多，顺手倒在牲口棚门口的阳沟下的水洼里，下雨有下雨的好处。放下盆刚要往外走，尿意又起，估计是刚才尿不尽，要不怎么尿液那么少呢。这次连盆都懒得拿了，看看没人看向这边，就在牲口门口水洼处尿起来。尿完刚提上裤子，还憋得慌，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了，于是努力让自己醒来，也对自己到底在哪睡觉充满好奇。这种情况下醒来很费劲，很挣扎，很累，当我终于睁开眼，我发现躺在办事处的床上。

我晃了晃脑袋，确信自己真醒了，下床拿过小蓝盆，解完手继续睡。很快，我来到一个葫芦架下，看环境，好像是在王克邦家，但是不敢确定，唯一确定的不是我家。

“我要愿望成真！”凌子在我身边，仰着头看着葫芦架上挂着的一个个葫芦。

“很容易实现！”我指着上面一只外形很好看的葫芦。但是葫芦架会动，好像瓜秧长在传送带上，由北向南做匀速运动，不断有新的葫芦出现，从而代替旧的葫芦。我不确定以凌子的身手，是否能抓住我指的那个最漂亮的葫芦。

凌子出手了，我一看是个俩肚子一般大的葫芦，胖胖的，不是我所看中的那个。“别摘那个！”我喊出来了，也为时已晚，凌子已经抓住那只胖胖的葫芦。

不能拿到最好，就退而求其次，总比没有愿望好。我知道葫芦蒂粗壮、结实，不好拽下来，为了避免这只葫芦被传送走，我也双手齐上，抓住那只胖葫芦，两口子一起往下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