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在考场的监督台上,俯视着榜文,注视着他们,蹭了蹭身旁的父亲,感慨道:“三年后,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儿啊,自家院子里考试,你又何须担心?”陈知府劝慰道。
陈实斩钉截铁道:“那是不公正的,父亲。”
陈知府大笑道:“好!”
蜀青坐在皇宫金水桥上,池水将他苍老的面容映照出来,老人对身旁的兵部尚书韩子高述说道:“有些道理我六岁就听过了,但直到六十岁才明白。”
韩子高站于桥上,拂过胡须,大笑道:“人生向来如此。”
蜀青释怀道:“当初坚信的真理,也换了一条又一条,到晚年才明白,这人世间,除了科举时非对既错的答案,哪有所谓对错!?”
韩子高感怀且笑道:“是啊,这世间的对错,是谁来衡量的,以什么衡量的,除了科举考试非错即对的答案,谁又能说谁错,大道不止一个,真理不止一种,所有人秉着自己信的那种,去追求自己的路,但那只有方便与否,没有所谓对错。”
韩子高依然笑道:“但限书的你,肯定错。”蜀青沉默不语,随后略微点头。
两位老人望向午门。各州贤士在禁卫军的带领下,徘徊于皇宫外围,观摩着各大宫殿,青衣丞相皱眉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韩子高眯眼瞧着这位一巴掌将新秀党半数新人拍去地方为政的老人,打趣道:“怕新秀党又要壮大么?”,
“不是这件事。”蜀青抹过自己的老脸,将老手盖在上面,低沉道:“我爬得越高,就越听不清底下的声音了……”
“此话不假。”
“而那群兔崽子才多大?不好好去底层历练个十几二十年,一上来就要做大官,干大事,哎,愁啊。”
韩子高苦笑道:“还不是皇上不乐意跟咱们这群老家伙打伙过日子呗,上位两年,就鼓捣出了个决策军政的军机处,里头尽是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小辈,算是把老夫我给撇开喽。”
……
二老闲谈中,有俊生离群,被禁卫军以长刀拦下,俊生望向二老,韩子高勾勾手指,禁卫军释刀放人,他走向二老,问道:“可是丞相和尚书大人?”
蜀青瞥了眼这小子,冷漠道:“你是?”
“晚辈白礼。”白衣书生恭敬道。
“哦?约莫是白辰尘的小儿子。”蜀青托腮道。
“昨日家父为难丞相大人了,还望海涵。”白礼客气道。
蜀青并未理会,坐在桥上,不言不语。
韩子高走到书生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疑问道:“你们这群分明可以被举荐的后生,为何非要走科举这条路子?”
书生摇摇头,一笑置之,礼貌地客套几句,转身离开,再次回到士群。
青衣望向那年轻的背影,戏谑道:“这小子当真是来道歉的?怕是取笑老夫的意味更重一些。”
韩子高没有否认,只是欣赏道:“此子衣品甚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