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与朱儁见他退回原位,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却不料蔡邕自王允手中挣脱,奔在灵帝龙椅的台阶之下,也不说话、不住的以额头磕地。灵帝觉得甚为尴尬,向蹇硕使了个眼神,蹇硕当即会意,尖声尖气的问道:“蔡侍郎何事要行得如此的大礼?圣上英明,断断不可造次,你且速速道来。”
蔡邕又磕了三记响头,只听得青石地板砰砰作响,方才抬起头来,王允与他有同意之情,此刻见他脸色苍白、额顶青肿,心中不忍,摇头暗叹:“蔡邕啊蔡邕,枉你平日里饱读诗书,怎不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方今阉贼势大,我等只能智取而不可力敌,你今日这般强谏,必要遭祸身死,于大事却是分毫无益。”蔡邕手指张让、蹇硕二宦,浩然说道:“圣上今日亲阉人、信外戚,疏贤臣而逐勇将,皆是被这帮阉贼所蔽。圣上,您可知天下蝗灾大旱已久,百姓为求活命不惜易子而食,这帮阉党不恤民情便是罢了,更是强征灾民围筑洛水仅做观景之用,这等贼子祸乱天下,若是不诛我这大汉万世基业如何可保?”灵帝闻言大怒,手拍龙椅,喝道:“蔡邕,你好大的胆子!”换做平日,蔡邕定然不敢如此顶撞刘宏,但今日他已是豁出生死,仍是说道:“圣上,你整日价藏在宫内,可曾睁眼看看,天下万民在身陷水火之中,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降下黑气漫于洛阳……罪臣今日夜观星相,却见星图紊乱,值日的功曹星君坠落纷飞,臣以八卦卜算,正正是天降异端、妖星乱世的凶兆,若今日圣上不肯除贼,这天罚降世自是无可幸免!”蔡邕越说越是激奋,却只见张让、蹇硕二人兀自冷笑,而灵帝更是无动于衷,心中气急,猛地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疾步刺向张让。
王允方才便已摸到了蔡邕藏在腰间的那把匕首,他与蔡邕结交已久,晓得他断然不是为了弑君而来,原以为他欲要在皇帝面前以血为谏、好劝得皇帝收心,故而没拦了他。此刻见得他却是刺向张让、蹇硕二人,心头先是一惊,旋即又想,若是蔡邕能一举刺死了这两个祸首,这朝纲重振说不定起了转机,他既是有了如此心思,便不欲上前阻那蔡邕。至于皇甫嵩朱儁等人所属的护殿禁军亦是怨恨阉贼已久,虽是做出架势,但却无一人肯上前来救人。那张让、蹇硕二人毕竟只是太监,有勾心之能、却无缚鸡之力,眼见便要被蔡邕刺死在殿上。
正当此时,大殿金殿轰隆隆的一阵巨响,一股黑气自天际间直冲而下,直砸出一处方圆丈许的大洞,那黑气似有灵性般将蔡邕腾腾卷住,往那大殿中央一摔。王允等人正要上前扶起蔡邕,却不料顷刻间大殿内狂风骤起,打在众人脸上生生作疼,众人只得以袖掩面,两耳中尽是呼呼的风声。待得风声渐小,众人方能勉强睁眼视物,却见天光已然漆黑一色,宫女连忙掌灯照明,烛火在渐微的异风中跳跃撩动,煞是诡异。
却听得灵帝一声惊呼,众人顺着他右手所指的方向看去,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见那黑气已然聚拢,盘绕在大殿正中的紫金龙柱上,黑气之首已是化为庞然一只蛟蛇的头颅,此刻正昂首直视着灵帝。这妖蛇的一双眼睛硕大无比,足有灯笼大小,猩红的瞳孔有如那旺烧的炉火一般。
灵帝被这妖物越瞧越是害怕,口中不住的惨叫,欲要起身逃了,却怎奈他早已吓得身疲脚软,哪里还能挪开龙椅半步?倒是朱儁临危不乱,指挥了一干御前侍卫将妖蛇团团围住,但众侍卫胆怯,竟无一人敢近前举枪挺刺,如此僵持之间黑气又化出半截身子来,众人这才看清这妖物身上遍布龙鳞,周身散发出一股抑人气魄的威压之气,端端是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只听这妖蛇陡然吐信、长啸不绝,引得众人耳中剧痛不已,那蔡邕受饥日久、方才又经黑气重重摔击,此时哪里受得住?鲜血登时从他双耳间渗出。那妖蛇灵性栩栩,似是不忍蔡邕受苦,长啸骤停,忽而开口说出人言,但听它缓缓说道:“蔡先生,你我二人他日将有不解之缘,日后老夫种种因缘吉凶,皆是自你根生……先生,你乃是人间大儒,这蹇硕、张让不过是阉贼鼠辈,又何必脏了您的金手?我方才阻你,是因天意使之,非是我前报私怨,唉……此等天机不说也罢……”
妖蛇也不管众人如何瞠目结舌,径自从紫金龙柱上盘下身来,巨尾一扫,将皇甫嵩、朱儁、孙坚等护在灵帝身前的将校摔在大殿偏角,这才缓缓游到灵帝龙椅之前,笑道:“刘宏小儿,今日老夫所来不为他求,只为向你借一桩物事。”灵帝身子早已是抖得有如筛糠,颤声问道:“借……借什么?”
“传国玉玺。”这四字妖蛇答语间自是无比轻巧,可殿中众人却是无不大骇。那传国玉玺四寸有余,镌刻五龙交纽,上刻篆文八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此物乃是秦始皇嬴政二十六年令良工将那和氏璧琢造为玺,又命太师李斯篆此八字于上。后来秦朝覆亡,秦三世赢子婴将此玉玺献与了汉高祖刘邦,又成了大汉国器。王莽篡汉之时,孝元皇太后以此玉玺打奸臣王寻、苏献,故而崩坏了玉玺基座一角,其后巧匠又以黄金镶嵌补全。光武帝刘秀在位时于宜阳寻回,更是传下训令,后世皇帝子孙以此物传位登基,至今已历百年数帝。传国玉玺是何等要物,怎容这妖蛇说借便借?
灵帝再是昏聩,也不能将这件国器拱手相让,他怔了许久,方式勉强克制住心头的惧意,自腰间拔出一把七尺宝剑,护在身前。这把宝剑正是那斩蛇剑,自刘邦以降,斩蛇剑与传国玉玺便为大汉镇国之宝,历代皇帝皆佩在腰间以示九五尊位。这宝剑一拔出来,自是亮若秋虹、寒似霜华,可妖蛇却是半点也不畏惧,反是笑道:“嘿嘿,刘邦小儿当年以这把斩蛇剑斩了白帝子那种小脚色,可老夫何等人也?黄帝老鬼的轩辕剑尚且不惧,区区此剑安能斩我!”他顿了一会,又是喜道:“如此甚好,老夫入世后恰是缺了一把应手的兵器,一并借来也是不错。”
他要借东西,谁又拦得住?汉室众臣正懊恼间,忽见殿中华光大盛,一干神威人等脚踩祥云坠在了大殿中央,汉室群臣不由得心中大喜,均是心想:“想我大汉气数峨然,冥冥中自有天仙加持救护。这妖蛇要盗我国器,为上天所不容,这便遣下神仙救咱们来了。”众人从未见过神灵金身,欢喜间拿眼将这帮仙人细看,却见其中有道有佛、有将有儒,饶是文臣之中多有王允、蔡邕、杨彪这等饱读诗书的鸿儒,也不能一一识得他们的仙名道号。众仙落地之后也不言语,只是将那妖蛇里里外外的团团困住,凡间众人只觉这些天仙虽是英姿勃发,但仍是远不及这妖蛇那吞天食地的逼人气势。那妖蛇嘿然一笑,道:“陆压道君,九司三省,北极四圣,二十诸天,三十六天将,还有这些个小朋友……老夫今日一不讲经、二不宣佛,尔等自不必来捧场。”妖蛇此话一出,汉室群臣皆是哗然——有人心想若是寻常妖物,一二名凡间的得道高人便可收了,此刻却丝毫不以群仙为俱,十有八九是那上古凶神,今日之事怕是难以收场。但多数人却想这妖蛇真算是大言不惭,要知当年刘邦所斩的白帝子是何等的上仙尊位、轩辕剑又是何等的克魔镇妖,他在凡人面前吹嘘便也罢了,眼前却敢在群仙之前胡吹法螺,当真是自大的很了。
岂料群仙之中走出一人上前,对这妖蛇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之后,方是说道:“待贫道替老先生引见,这三位是东岳天齐仁圣帝君、南岳司天昭圣帝君、中岳中天崇圣帝君……”妖蛇不待他说完,便道:“原来是旧人家亲,老夫倒有些失礼了。”五岳帝君以那东岳帝君为首,是为东华帝君胞弟,其它四岳帝君皆为东华帝君之子,但听那东岳帝君嘿了一声,冷笑道:“贫道比老先生少渡了千年世劫,小朋友三字确实不失偏颇。我那两个小侄正是因得年幼无知,这才着了老先生的道儿。”他话中有话,众人皆是听出他与这妖蛇的梁子已是结得深了。妖蛇哈哈一笑,道:“你这小道,好生的小家子气,老夫指点了他几人莫大的福缘,到你口中却成了老夫的不是了。”东岳帝君正欲驳辩,却是被先前那道人拦住,那道人道:“老先生莫要说笑,我等今日前来不敢造次,只求您老重返上庭。这俗世间奸恶滔滔,老先生不问世事已久,又何必趟那尘世浑水,扰了大道清修?”
凡间众人见他语意谦恭,这才确信妖蛇身份斐然,方方消下去的惧意又是涌上心头。但听那妖蛇轻声一叹,道:“陆压老弟,你我二人结交多年,老夫占你个便宜,与你也算是良师益友,这三界之中数你最与老夫熟识,老夫心中的苦衷你又何必装作不知?”凡间众人大惊,想不到这道人居然是陆压道君,传闻此君飞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此尊位却只被这妖蛇称一句老弟,以这妖蛇年岁之古、修行之深,究竟是何方创始元灵?陆压却是答非所问,道:“得蒙老先生垂青,与在下结成忘年之交,千余年来于我修道上的难处多加引导度化,‘益友’二字陆压尚且还能觍颜领受,可这‘良师’二字陆压是如何也不敢当了……只是三界大难当前,容不得你我旧情徇私。老先生数年前诳语骗得西、北二位帝君以及贪狼、破军两位战神私自下凡,重入六道轮回之中,须知我辈修道不易,他四人与您无冤无仇,老先生害他们做什么?”陆压越说越是激动,显然对这妖蛇又是感激又是悲愤,“陆压不是负恩之人,早先已于女娲娘娘面前一力承担,这桩往事就此揭过,但今时今日老先生断断不该下得凡界扰乱人间。”妖蛇怫然道:“老弟大德,老夫自当铭记,只是此次事关天劫,天机不可泄露,老夫也是身不由己。”他这句话说得甚为诚恳,分毫无那诓骗之意,陆压闻言,也知是不假,一时沉吟不语。
但听有人怒骂道:“好一个天机不可泄露!”众人转过身来瞧他,却见群仙中站出三人,这三人俱是金身金甲,模样亦是别无二致,当先那人怒目道:“老妖怪,修仙之人哪一个不会卜前卦未、趋利避凶?这漫天神佛、元老耆宿都算不到天劫,偏偏就你能算到?”妖蛇嘿嘿笑道:“老夫还当是哪方的大圣在耳边聒噪,原来是西方勾陈上宫的五极战神。老大霸悍、老二刚胆老夫倒是见识过的,又听闻老三英烈、老四妙才、老五蛮勇,兄弟五人皆是使枪的好手,倒没听说过有哪一位擅长卜卦,难道老大老二下凡之后,剩下的三兄弟悟得了那返璞归真的大道、弃了丈二长枪不用而改使了三寸签卦?既是如此,老夫可真佩服的紧了。”
眼下被妖蛇嘲讽的正是那五极战神中的老三,道号人中战神,此刻当着凡人与众仙之面被他冷语相讥,怎能不气?兄弟三人不容分说便是三枪齐搠,各取妖蛇的首、腹、尾三处。他三人果然枪法了得,三枪犹如一人同使,且不说在凡人眼中如那电闪雷轰,就是在场的仙人也是由衷暗赞。却听当的一声巨响,三枪虽如雷霆电击般同时击中妖蛇,却如是刺在岩铁上,连半分鳞片都不曾剐得下来。那妖蛇也不动怒,笑道:“快是快了,可劲力当真不够,不如再回去修炼个千百年,到那时老夫或许有兴趣与尔等小子再把玩个一招二式。”三战神先前还自忖合兄弟三人之力能将他一举擒拿,一来可报兄弟下凡之仇、二来能向天庭邀赏,怎奈这妖蛇恁的厉害,竟是这般的刀枪不入,三人不由得心生懊恼。此刻欲要收枪罢战,却怎奈那长枪有如深陷在岩壁中一般,无论如何加催内劲也拔不动,三人脸上这才有了惧色,妖蛇笑道:“罢了,算来老夫与尔等兄长将有那同门之情,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也不与你们为难了。”言毕,蛇身哗哗一抖,三战神连人带枪被他推了好大一个踉跄。
三战神方方倒地,群仙中又杀出二员金盔银铠的甲士,二人同时出掌攻向妖蛇,更是一迎一和的发出“哼!”“哈!”二声,妖蛇笑了一笑,张嘴一哼,当场便将这二人银甲崩的碎裂如粉,紧接着又是“哈!”的一笑,只听得啪啪啪啪四声脆响,显然这二将的肋骨已被他生生震断。陆压道君眼疾手速,心知以这二人的能耐,若是再受余力,便要当场了了账,便飞身而起,于电光火石间接住了二人。可是以陆压道君三千年的修行,也竟是挡不住这妖蛇的巨力,只觉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更是从殿首逼至殿尾。妖蛇唉声一叹,道:“敢对老夫贸然动手,老夫原以为是何方超圣,原来不过是哼哈二将这等的粗俗凡品。陆压老弟,你早已是大罗金仙,应是自重身份,何必为这种小角色损耗金身?”陆压道人被方才那一击撞得聚顶三花皆紊,正是勉力凝气的当口,哪里还能开口言声?那妖蛇又道:“哼哈二将,老夫不想多造杀孽,今日出手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嘿嘿,就凭你们这点的小道行,若是再不造福业,他日可要做了某人的刀下亡魂了。”
群仙见妖蛇瞬息之间已是大败三战神、二猛将,余力更是逼退陆压,形势已是说不得了,各人皆是凝气聚神,正待出手,却见陆压道君疾步上前,苦笑道:“老先生,陆压不才,要向您讨教一二。”那妖蛇摇头道:“老弟,你那钉头七箭书钉死赵公明、斩仙飞刀戮杀余元妲己,老夫自是佩服的,但你仅凭这两件宝物是斩不了老夫的。我与你相交日久,可曾打过妄语?今日我确有正事,老弟又何必苦苦相逼,伤了一场故人交情?”陆压正色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天道苍生谋福,乃我辈修道中人的分内事。若是老先生不肯念得旧情,今日就请将在下格毙殉道,也不枉我这一场修行。”
“好!好!好!”妖蛇连赞三声,道:“欲证混元大道,先斩三尸顺逆,小辈中能有老弟这般觉悟的也算是屈指可数了,当真不枉老夫与你的一场结交轻易。来,来,来,老夫今日不躲不避,一来助你了悟大道,二来好生领教领教老弟的斩仙飞刀!”这陆压道君乃离火之精、天地所生,于天皇年间得道,封神之战时初下凡间,相助那阐教覆灭殷商,彼时以为凭他的造化修行能在这场阐截之争中大显身手,非但不敌那孔宣的五色神光,其后更是被三霄的混元金斗所擒,封了泥丸宫,方才知悉自己骄傲狂妄,与那混元圣人的大道差的甚远。封神一战后正是万念俱灰之时,被女娲所邀,去那火云洞中跟随三圣皇修行,恰逢这妖蛇已被锁在火云洞中,因此与这妖蛇结识,此后千百年间受了这妖蛇点化的妙处,于大道论证、修真仙术上多有裨益,加之他天分本高、修习亦是精勤,当今之世能说必定胜他的不过火云洞三圣皇、三清圣人等寥寥数辈,故而此次上庭擒拿妖蛇群仙皆尊他为首。此时妖蛇有恃无恐,群仙虽是眼见它大显神威,但仍是觉它不避不闪未免有些托大,当下凝神屏息,只待陆压出手。
那陆压口道一声:“得罪了。”却是既不捏诀亦不念咒,众人正纳闷间,但觉毫光一闪即纵,陆压已是身立在妖蛇身后。只听得妖蛇的颅骨格格作响,眉心正央现出一条金线,那金线越扯越大,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已裂成两半。众人正要上前恭喜陆压,却见得那妖蛇两半头颅迎风而长,瞬息间便已各自补完,形成了双首一身之势。只听那妖蛇啧啧赞道:“你那斩仙飞刀乃是西昆仑的擎天葫芦所化,原本是奈何老夫不得。怎生老弟已然修行了得,竟将飞刀炼化、与元神融为一体,你本体是火内之精、三昧之灵,与这离地之珍斩仙飞刀二者合而为一,老夫这万年修行、加持不坏的金身也是全然承受不住,老弟这般以身作刃的神通可好生了得!”陆压不由苦笑,自己穷毕生之力发出的一记绝杀,只换来妖蛇一句称赞,已是身无半分后力。今日群仙之中并无出其右者,纵是人数众多,怕也是奈何不了他分毫了。
此时,斩蛇剑与传国玉玺双双飞起,玉玺衔于右处蛇头口中,斩蛇剑卷在蛇尾,妖蛇道:“诸位小友,老夫今日尚有要事在身,那就不便久陪了。”群仙哪能容他走脱,当即布下天罗、架起地网,正欲与它拼个鱼死网破,忽见蛇尾卷住的传国玉玺大放五色光彩,更是从蛇尾挣脱,悬于妖蛇头顶。妖蛇亦是大惊,只见传国玉玺上所镌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渐渐浮出朱红血色,且光芒益盛,玺身也随之膨胀,不一会,已是有九丈长宽。妖蛇情知不妙,窜身欲逃,怎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分化出八道光墙,以道家阴阳八卦、释家万字真印交相布阵,直将妖蛇团团围在垓心,不过片刻间,光墙骤然急转、愈转愈小。
妖蛇心知这斩蛇剑与传国玉玺终究不过是凡间的宝物,本身并无圣灵之能,眼前这般的神通定是有佛道两家的圣人同时到场,心知久待不妙,而且这光墙观之也是丝毫碰不得,遂是昂头起身,想从光阵上处逃遁,可那玉玺堪堪挡在光阵的正上方,见得妖蛇上冲,更是铺天盖地砸将下来。当是时,妖蛇口中所衔的斩蛇剑也是白光大炽,幻为一道白龙直剌剌的刺入妖蛇体内,一时间,温德殿内龙吟蛇啸,直震得众人耳膜欲裂。
妖蛇忽然大笑道:“如此也好,老夫一人转世也未免太过于寂寞孤单了,各位且随老夫于冥河九渊、六道轮回走上一遭罢。”话毕,蛇尾如铁钻一般轰隆隆的攻破光墙,直直扫向群仙。群仙方才见妖蛇被困均是上前围在光墙之外,此时妖蛇陡然发难,竟是一个也逃脱不得,俱被那蛇尾卷住,一股脑儿的拖入光墙中。那八道光墙也好生厉害,被蛇尾好不容易击破的洞口倏忽间便要收缩复完,陆压却被那妖蛇于最后一刻掷出洞外。只听那妖蛇放声笑道:“陆压老弟,方才你以飞刀斩我头颅正是顺应天劫,这双首之身来日便有双世之命,老夫很承你的情,他日有缘,还盼能与你叙一叙旧谊……”他话声未完,八道光墙骤然缩为一个小点,玉玺、宝剑、蛇妖连同众仙也是一并消失不见。
灵帝见妖蛇伏诛,缓了许久才是回过神来,领了满朝文武对着那陆压恭恭敬敬的拜倒,说道:“有劳上仙卫道除魔,佑我大汉万世基业了。”陆压却不答话,沉吟良久,若有所思,方才说道:“万事因缘,皆有天命……尔等好自为之罢。”言毕,抬眼望了一下蔡邕,这才大步走出殿外,化作一道长虹,遁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