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大夫何必过谦!”周王静解决了下半年的粮食难题,心情不错,便让兮吉甫当着众卿大夫的面,谈谈他对诗的看法。
兮吉甫娓娓道来:“诗者,乃是寄托诗人志向而作,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诗成之后,大舒心志,而成于歌咏,故古人谓之“诗言志”也。喜悦之志,则和乐兴、颂声作,忧愁之志,则哀伤起、怨刺生。”
周王静闻之频频点头,道:“余一人曾闻,诗歌乃圣贤抒发胸臆所作,和以乐音,流传于后世也。”
兮吉甫道:“天子所言极是。情动于心,而表于言;言之不足,故而嗟叹;嗟叹之不足,故而歌咏;歌咏之不足,故而手舞而足蹈也。
因此,诗者,在心为志,出口为言,诵言为诗,咏声为歌。其次序清浊,节奏高下,使宫商角徵羽五声为曲,似五色成文,即是为音也。”
周王静拍手称赞:“如此看,诗歌同于礼乐,皆教化人心之用也!”
兮吉甫道:“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谐。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蹇。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顿。诗歌能动天地,感鬼神,故而先王以诗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周王静:“既然诗歌能以德牧民,至于兴邦,那余一人要如何作为?”
兮吉甫道:“天子,微臣不才,以愚见将诗总结为‘六义’。”
“何为‘六义’?”
“一曰风,二曰雅,三曰颂,此三者为体裁;四曰赋,五曰比,六曰兴,此三者为笔法。”
“风雅颂为何?”周王静十分感兴趣。
“‘风’者,乃四方之民所作,为言圣贤之遗化。上者以风教化下民,下者以风规劝尊上,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戒,故曰‘风’。若言一国之事,则为‘风’,言天下之事,谓之‘雅’。
“‘雅’者,正也,阐述王政兴废之道也。政有小大,故有事关天下社稷之大雅,也有事关天子公卿之小雅。倘若王道衰而礼义废,则必有变风、变雅作成,以示警戒。
“‘颂’者,则是美王者之德,表王者之功,以告于祖先神明者也。‘风’、‘雅’、‘颂’,乃是正始之道、王化之基、国之根本也!”
周王静道:“甚善!那赋比兴又为何?”
兮吉甫对道:“赋,直陈其事,无所避讳,故得失俱言。比,比托于物,不敢正言,似有所畏惧。兴,兴起志意,赞扬之辞也!”
周王静起了雄心豪情,道:“余一人有意囊括四方之诗歌,集之大成,爱卿有何建议?”
兮吉甫深施一礼,道:“此正是微臣梦寐以求之幸。大周开国以来,民众安居乐业,劳作之余,便有贤哲作各国之风,可惜散落民间。王室每逢典礼祭祀,卿大夫亦有雅、颂传世。
“只可惜,这些佳作流传不广,或只口耳相传于乡野之间,或束之高阁以太庙之上。以至于王者不闻国风,民众不闻雅乐,诸侯不闻周颂,以至于教化有缺,此社稷之憾事也!”
周王静“蹭”得起身,拍案道:“爱卿之良言,振聋发聩,正合余一人之心意。如今大周中衰,正是礼乐不兴之故!礼乐不兴,首推诗歌失传,不知爱卿是否愿为余一人解此心结?”
兮吉甫受宠若惊:“微臣万死不辞!”
周王静喜形于色,道:“余一人心意已决,从今往后,便由爱卿全权负责采天下之诗篇,编辑成册,供世人歌咏传颂!”
“臣定当肝脑涂地,不负天子信任!”兮吉甫感激涕零,谢恩退下。
兮吉甫、仲山甫才任命不久,就得到周王静如此重用,他们能力有目共睹,连虢公长父、虞公余臣都不敢有异议。
而他们的伯乐、太保召公虎把一切看在眼里,按耐住内心喜悦,只是抚须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