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兮吉甫聊起了虞国,方兴想起了召公虎之前和自己提起过虞国的盐池一事。
“我早听闻,在虞国有一个偌大的盐池,算是虞国封聚宝之瓮。”方兴对兮吉甫道。
兮吉甫面无表情,道:“山、林、泽、盐,国之宝也,其中又以盐为盛。民以食为天,而盐为烹饪之至美味也。”
食盐是当时相当匮乏的资源,能用食盐烹调食物,算是十分奢侈的享受了。
说起食盐,方兴便想到当初在彘林初识周厉王之时,对方就给自己的肉羹里加上了上好的食盐。
“阿也,当初自己就应该想到,周厉王必是非富即贵之人。”方兴心里暗道。
兮吉甫接着道:“古人取盐之法有三:一为晒海为盐,此为齐国之利也;其二曰煮卤水为盐,其中魁首当属虞国境内的盐池。盐池卤水众多,比起苦涩的海盐,味道好上不知数倍。方老弟,你可知道这盐池的渊源?”
方兴摇摇头:“未知。”
兮吉甫道捋起了袖子,得意道:“这盐池的来头,可以上溯到黄帝时期,黄帝和蚩尤有一场著名的涿鹿之战,涿鹿便是这盐池所在。”
“涿鹿不是在中原吗?”方兴疑道。
“古人音与今人有异,史上华夏向来没有地名曰涿鹿者,所谓涿鹿,乃‘浊卤’、‘逐卤’所谬传也,其实便是盐池。这盐池在上古以前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黄帝和蚩尤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大战,就是为了争夺盐池。”
方兴道:“这么说,周厉王的专利之前,这个盐池给虞国带来了许多利益,难怪专利实行后,虞公就断了财源。”
兮吉甫道:“正是如此!”
方兴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兮兄刚才所说三大取盐之法,还有一处尚未言说?”
兮吉甫面有得色,道:“这天下盐之至极者,乃巫山盐矿之盐。比起卤水之盐还要好上三分,更别说海盐了。我们巴蜀人有了巫盐之便,可以天天吃上好盐,论安居乐业,我们巴蜀之地可谓天下无双。”
方兴面带羡慕神色,心有神往。
兮吉甫趁方兴发呆,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道:“正是因为虢国要迁封,虞国想要拿回盐池,所以虢公和虞公才不可能对周天子反目。”
方兴这才从神游中回来,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兮吉甫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的诸侯国,强者恒强,弱者更弱,强者吞并弱者,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如今的诸侯国还算碍于周天子的权威,没有互相征伐吞并,但是这样的日子早晚会到来。”
“真会有这么一天吗?”
“会的,诸侯们都在蠢蠢欲动,一旦周天子权威不在,势必礼崩乐坏,这一天不仅会来,而且怕是不会太远。”
兮吉甫的一番话,说得方兴忧心忡忡,他仿佛看到了诸侯之间相互倾轧、争夺地盘的画面,那时候,华夏中原血流成河,同胞相残,想之就不寒而栗。
作别了兮吉甫,方兴渡过沣水,很快就到了镐京城门之前,眼前就是戍卫南门的王师卫兵。
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和方兴撞了个满怀。
“啊呀……”
方兴刚想抱怨,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拎起来一般,双脚腾空。
方兴虽是少年,但身高体重都已与成人男子相当,却被此人用一只手轻松一推,便倒退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
“你!”
方兴刚要开口,只见对方做出一个不要声张的手势,随之把挡在脸上的方巾拉下。
“是我,杨不疑!”
“杨兄?你怎么来了!”方兴瞬间忘记了疼痛,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和对方来了一个拥抱。
“方老弟,好久不见,差点认不出来。不疑在你身后跟了一阵,故意撞你,听出声音才确认是你。”杨不疑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