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不成反受其害,赤狄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但是他们手中毒物的毒性之强,确实远超所有人想象。若不是赤狄人学艺不精,恐怕惨死于此的便是周王师的所有将士了,岂能不让人心有余悸。
蒲无伤不敢靠近,先是嚼了颗祛毒丹药,进而要过一支长戈,翻查这黑衣赤狄的服饰:“其衣上满是骷髅图案,证明此黑衣祭司果和鬼方有关!”
一边说着,蒲无伤一边尝试撬动尸首转向,打算看一眼黑衣祭司的正面真容。
“啊也!一目鬼!”
众人见蒲无伤大惊失色、倒退数步,赶忙上前扶住。
只见蒲无伤脸上惊恐万分,刚才那气定神闲荡然无存,不住颤抖。
是什么让他如此震恐?方兴壮起胆量,一瞥地上的尸体——那黑衣祭司首级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空洞的眼睛恐怖异常,让人不敢直视。
但令人不解的是,死尸面上挂着的那只面具,却只有一个眼睛。想必这就是蒲无伤口中的“一目鬼”无疑!
方兴回想起昨日阵前看见黑衣祭司所跳之鬼舞,状如骷髅,已是极其诡异。此刻近距离观察这个透满邪性的面具时,便更为毛骨悚然。
缓了好一阵子,蒲无伤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对赵扎道:“快,速速出林,无伤有要事同太保相商。”
众人闻言,不敢久留,赶紧鱼贯而出、退出林子。
召公虎、程伯休父和诸侯大部队此时正在林外等待,方才见程仲庚一部并无大碍,且林中搜查大有收获,都宽慰不少。
此时见蒲无伤神色惊慌,召公虎迎上前去问道:“蒲先生,林中状况如何?”
蒲无伤道:“方才林中所见,赤狄人确是往北遁逃,恐是撤回太岳山麓布防。然而那黑衣祭司身着骷髅衣物,面戴一目鬼面具,足以可见鬼方之重出江湖,已是实情也!”
召公虎道:“那依先生之见,我们大军何时开拔向北,前往太岳山?”
程伯休父闻言略有疑惑,轻声问道:“太保,既然赤狄已往北逃走,对赵邑、晋国也都解除威胁,如今镐京防务空虚,周王师是否收兵回镐京?”
方兴闻言,血凉了半截,赶紧目视召公虎。
幸而召公虎没有采纳程伯休父建议,而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大司马莫小觑赤狄,他们此番乃是暂退而已,必不肯善罢甘休。待他们杀个回马枪,周王师再次来救,便陷入十分被动。”
程伯休父不解:“可赤狄来去如风,王师又如何退敌。”
“势必将赤狄赶出太岳山,乃是王师此行之要务也。”
“唯。”程伯休父虽然不知召公虎意欲何为,但他身为主将,自然从命。
“蒲先生,”召公虎做完程伯休父思想工作,转而问蒲无伤道,“周王师意欲北上,不知前方之毒何时可解?”
蒲无伤道:“方才从林中救出数百名伤兵,无伤需要先医治病员。”
“善。便从先生安排。”召公虎下令全军原地暂歇,并全力协助蒲无伤救治伤员。
蒲无伤从药囊中取出几味却毒安神的草药,用大鼎烧沸之后,又从葫芦中倒出几粒丹丸,和着汤药冲泡之后,分别喂给程仲庚等中毒昏迷的将士。
不多久,只见程仲庚面部开始泛红、额头上冒出豆大汗珠,嘴唇也由黑转紫、又由紫转红。
“速速取来厚衣物,让中毒者发汗。”
又过了半晌,程仲庚终于清转过来,睁开一目,有气无力问道:“此是何地?赤狄何在?”
见爱子终于从鬼门关上被拉了回来,程伯休父大喜过望,表面上强忍笑容,但早已心花怒放。
他指着病榻之上的程仲辛、程仲庚兄弟,举起马鞭佯怒道:“你们两个不省心的崽子,害得周王师损兵折将、耽误战机!看本帅如何军法处置你二人!”
召公虎见程伯父子再次团聚,心中块垒随之而解,赶忙拜谢蒲无伤。
蒲无伤摆摆手,笑道:“此皆无伤分内之事,太保无需称谢。赤狄大兵压境,我华夏族人自当同气连枝。眼下中毒将士已然无碍,无伤再用些艾草、参丹,便可把他们毒气散了,送回赵邑将歇些日子,便可痊愈如初也。”
召公虎大悦,虽然这二日临阵折损些将士,但好在周王师元气未伤,待遣人将程氏兄弟及一众伤员送回赵邑,旋即召集众将进帐议事,商讨下一步行军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