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之地?那可是戎人地盘?”赵札道。
“甚至更远数倍。那里极寒、极旱,乃荒无人烟之地。”蒲无伤顿了顿,接着道,“说起来,这硭硝的珍贵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鸩毒,不知赤狄如何寻来这许多?”
召公虎再次陷入了忧虑,道:“这赤狄真是棘手之极,能从南方弄到鸩毒,又能从西北弄到硭硝。”
程伯休父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对着赵札一个劲道谢:“多亏赵氏宗主昨日及时制止,本帅才没有执意犯险,否则这后果……唉……”
“大司马且莫挂齿,赵札哪受得如此大礼。”赵扎赶忙扶起程伯休父。
召公虎从地上拾起已经被燃烧成灰烬的硭硝,在手里摩挲了一番,捻成碎末,倒有一股清香。
“这硭硝灰烬乃是不错药引,”蒲无伤道,“不过,还得劳烦太保大人,赶紧安排将士把林子里尚未点燃的硭硝收集起来,否则他日烧将起来,火势定难以控制。”
“有理。”召公虎点点头,转身安排少保皇父、少师显父带领中军士兵去清理地上的硭硝。
很快,地上的硭硝就被搜集成袋,整整装了三车,运送回赵邑安放。
安排妥当,召公虎又想起一个疑点,问蒲无伤道:“赤狄人坐拥这么多的硭硝,为何他们急着撤兵,而把这些贵重之物拱手相让?”
蒲无伤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道:“这便是赤狄不敢久留此地之原因。”
召公虎问道:“此为何物?”
“此乃牧麻草,麻醉性极强。在无伤打开此布包之前,方圆一丈内的兵士,都必须嚼一片艾叶。”
蒲无伤让人取出自己昨夜准备的艾草,让召公虎等人含上。
随之,蒲无伤小心翼翼打开布包,一小株不起眼的小草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牧草?”程伯休父一脸茫然。
“这可不是一般的牧草,而是牧麻。牧麻草极具毒性,其无色无味,所到之处,一丈之内的禾苗全都会中毒而死。至于人畜,也会瞬间晕厥。昨日,赤狄祭司在祭祀和焚烧尸体的时候,便在草垛中加入了牧麻草。”
言罢,蒲无伤又小心翼翼把布包合起来,就地挖了一个坑,把牧麻草埋了起来。
“这么说,昨日王师兵士所中,便是此物之毒?”召公虎有接着问道,“牧麻草又是何方毒物?”
“牧麻草产自北方水草不生之地,那里是鬼方老巢,同鸩毒、硭硝一样,牧麻草亦是极为罕见之物。”蒲无伤道。
召公虎道:“看来,赤狄此役为狙击周王师,一战便用到南方、西方、北方之毒物!”
“正是。”
“不知东方可否有甚名贵毒物,在赤狄手中?”
“太保大人问得好!”蒲无伤笑道,“东方剧毒名曰毒蜃,正是赤狄炼制尸毒之物——东方夷人有秘术,可在毒池中豢养毒蜃,以此制毒炼尸,最为阴邪。”
召公虎闻言,眉心紧缩,迟迟缓不过劲来。许久,才长叹一句:“东夷毒蜃,南蛮鸩鸟,西戎硭硝,北狄牧麻草。戎狄蛮夷之间,奇毒之物互通有无,看来我大周中兴之路,任重而道远也!”
听闻赤狄手中毒物齐备,还指不定有更厉害的后招。这残酷的事实如同一座大山,压得在场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为何赤狄拥有如此毒物,却避而不战、逃之夭夭呢?”赵札倒还算冷静,问蒲无伤。
“赵兄一语中的!”蒲无伤突然面露喜色,道,“这对周王师而言便是大好消息,无伤方才勘察得知,赤狄人怕是不会解毒!”
召公虎双眼放光:“竟有此事?”
蒲无伤道:“不管是牧麻草、鸩毒,还是毒蜃、硭硝,赤狄人坐拥如此珍稀毒药,但却似乎全然未得驾驭之法。”
“连那黑衣鬼方祭司亦不得其法?”程伯休父补了一句。
“正是,那些黑衣祭司只是做做样子,论真正放毒功夫,离鬼方祖宗还差着远呢。”
“这么说,赤狄是因为不会放毒,因此才落荒而逃?”召公虎想让自己悬着的心更踏实一些。
“不仅如此,无伤推测,赤狄人中毒情况丝毫不亚于我们。”
听蒲无伤此言,在场的所有将帅都长长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