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见到一个人,汉克斯都能高兴万分。尽管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看起来形迹相当可疑,并非白天走在路上的普通人样式,却无论怎么看都相当不起眼。是走在马路上可以被人轻易忽略其存在的存在。他拿着蜡烛,烛光被外头的风吹得飘摇。他精壮,似乎无懈可击。他严肃,似乎不失公正性。总而言之,在汉克斯看来,他是一个直觉上可以信任的人。
“先进来。”男人说。
惊讶于他毫不询问的态度,汉克斯顾不上那么多,迈入大门。男人迎上并扶住汉克斯。
“你可能会疑惑我为什么不先怀疑你对吧?”
汉克斯当即感觉到男人的手臂存在一股携带默契的力道,能恰到好处地让他轻易挺身继续前行。这让他大大减轻了身上的负担。
男人把汉克斯扶进玄关处的一个小房间。说是小房间,实则比他曾经在北冰原的家要大上几倍。家具齐全,是暂时接待来访陌生人的备用旁厅。
“先在这里等着。”
他冷静得像只高挑的黑猫。他快速离开,留下汉克斯孤身一人。默默坐在地上,他身上的血还在流,流到简约不显奢华的红地毯上。生命还在逐渐失去,但最起码不会立即丧失。只是意识像接近干涸的湖一般逐渐溃散,加剧的失血带来了四肢的逐渐发麻。
不久男人带了个女人进来。是那个女人。
“小姐,我擅自把他请进来了,因为他伤得挺重,不宜在外头久留。”
“无妨,我说过你可以在紧要关头自行决断。”女人以汉克斯熟悉的口吻说。
女人径直走到汉克斯身前蹲下。先是看了汉克斯的脸一眼,后快速把目光移到左肋处的伤口上。
“我——”
“什么都不要说。”女人堵住汉克斯的嘴道。她查看着伤口,似乎在确定严重程度。
“快去把吉尔娜叫过来,还有把白布和箱子也拿来。”
“要把管家和安叫起来吗?”
“叫起来吧,方便应付些其他事儿。”
男人马上走了出去。
女人重新站起,走到旁厅靠门的窗口,撩起窗帘,看向窗外。
惊雷恰巧闪过,把外头严严正正地照亮。街道清晰可见。
女人放下窗帘,再次回到汉克斯身边。
她摸住他的脸。
“先什么都不要说,现在你有权利保持沉默。”
汉克斯点点头。
“不管如何,你这条命由我救了。”
我当真快要死了吗?如果没有得到急救的话。
汉克斯想这么问,但既然她让他什么都不要说,那就什么都不说。
她却看出来了他想问的问题。
“没有切到任何脏器,很幸运。但是继续流血会让你失去生命。”
“所以你很幸运。”女人补了一句。
很快进来一个女孩,和他年龄相仿,似乎更小。男人跟在其后。
“吉尔娜,把该拿的都拿出来。”
那个叫吉尔娜的女孩脚步来到女人身边,接过男人提着的箱子,从中取出几把闪着白芒的刀具。男人在地毯上铺上一块大白布,放上一盏蜡烛,从箱子里拿出一卷银丝,和一卷干干净净的白色绷带。
吉尔娜拿起一把刀和一把捏子,放在蜡烛上快速来回烧灼。
女人接过男人从箱子里拿来的一个小瓶子,拧开木塞,让汉克斯喝下。接着帮他挪动身子躺到白布上。她接过烧灼得冒着烟的捏子和刀,静静跪在白布上。一个上流社会的女人,跪在一个看似下等的垂危之人面前。
汉克斯身体在逐渐麻痹。方才喝下去的是麻痹药。他小时候见其他猎人使用过。
“当我还是十三岁女孩的时候,”女人等待着药效的逐渐铺展。“我到前线的战场上给断了手脚露了大肠的伤兵做手术。”
她开始动手了。汉克斯感觉不到疼痛,因为身子已全然失去了知觉。是相当重的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