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定是戳中了壮汉的痛处,壮汉收了抚摸少女的手,重新蹲下来,内心里激烈斗争一番,下定决心道:“璋儿,我以你母亲的名义发誓,以后你做什么事,爹一定不会阻拦你,只要你顺心如意,爹不再多说一句。”
少女不是傻瓜,看得出这次爹的话与往日不同,嘟了一下嘴,算是认同了壮汉的承诺。
壮汉见终于安抚住了女儿,刚要起身,少女忽然破涕为笑,没心没肺地道:“说好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壮汉咧了咧嘴,伸出粗砺的手指,和女儿柔嫩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
少女欢快的向梁下奔去,没走十步,又回过头,冲壮汉嫣然一笑,“谢谢爹!我天黑前一定回来!”
壮汉望着女儿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暗自叹息道:“女儿委曲了,和你娘一样的漂亮,一样的可爱。”
虽然铁匠从不在女儿面前提他的母亲,但妻子的形象,一直埋在他心里,没人的时候,他会一个人悄悄想一阵,极力恢复妻子的样貌,他怕过久,自己慢慢想不起了。
随着女儿长大,出落得水嫩精巧,他每到想不起妻子长相的时候,就会盯着女儿看,有时女儿被看得心里发毛,问爹是不是得魔症了,铁匠就咧嘴笑笑,“爹想着你小的时候,只有几拃那么长,现在是越来越认不得了。”
壮汉原以为今天首次允许女儿随心所欲的下梁玩,女儿一定很高兴,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一股黑风吹过梁子,门前的铁皮店招哐啷哐啷的响了几声。
然后一片安静。
“爹,我想去松明山,听说郑小天又挨罚了。”
铁匠刚刚点着鱼膏烛,黄白的火苗一闪一闪的摇摆,屋里虽然能见度不高,但他从女儿的表情上,早猜到了一切,对于女儿的这个要求,早已平静下来的铁匠再次愤怒了:
“胡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去松明山要过长陵坡,封古镇的人有谁在天黑之后能走过那里?”
“爹,你不讲信用!”少女像一只被激怒的年幼雌鹿,甩了门冲出屋外。
梁下,黑风呜咽,漫延起伏的长陵坡磷火飘渺,一派阴森可怖的末日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