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之在床上穿好衣服,缓步走到窗前,抬手轻轻敲了敲窗框。
“潜龙密谍,见过巡察使大人。”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发现我几天了?”林安之淡淡地问道。
外面的密谍低声道:“半月前发现四十里外小镇有人卖咸鱼,风闻是林大人故乡的特产,于是下属便跟过来看一眼。发现是大人后也没敢打扰,便飞鸽传书南院。司命大人传令,召大人回京。”
林安之看了一眼秦苑清,脸上泛起一抹无奈笑容。
秦苑清微闭着眼,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仿佛是想抓住什么。
“带了银两吗?”林安之问道。
外面的密谍似乎一愣,立刻道:“不曾多带,只有二十两。”
“你去隔壁屋,悄悄放下,不要打扰到了两位老人家。”
“是。”
待那密谍走开,林安之转头,黑暗中隐约可见秦苑清那双明亮的眸子也正怔怔地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就仿佛是心头忽然一动,林安之便凑头过去,蜻蜓点水般的在她额头轻轻啄了一下。
秦苑清身子微微一颤,但却柔顺的站在原处,没有丝毫动弹。
“都要回去的。”林安之低声说道。
秦苑清沉默良久,这才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满足几分遗憾。
“是啊,都要回去的。”
林安之推开房门,跟着南院的属下走了,秦苑清至始至终都没有走出房门。
而那南院密谍,也至始至终都没有提起秦苑清的名字。
有些事情,彼此心头都知晓,只是没说破,甚至不愿去面对。
例如秦苑清为何刚一离开圣芯庵,第一个便是接触太子殿下。
例如为何她手中会持有太子令牌。
又例如,为何秦苑清在皇城内,总是住在东宫。
许多事情早就有了定数,但在这偏僻的渔家里,这一切似乎都可以不在乎。
不过终究是要回去的。
秦苑清笑了笑,眼神渐渐平淡,只是几息之后,便又变作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秦仙子。
整理了一下衣衫,推开房门走出去。
房外依然是一片寂静,寒冬已经过了大半,再过不久便是开春了。
开春了,一切便都好了。
没有再做停留,跟着林安之的路径,秦苑清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江南府,在暗中见着林安之上了林韧和四个家奴护送的马车,秦苑清这才悄然离去。
林安之回到皇城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春节。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整个皇城充满了节日的气息。沿街两旁挂满了花灯,一眼望去便是灯火辉煌。
林安之到了林府,还没进家门,翠微等诸女便红着眼,哭哭啼啼地迎了上来。
翠微拉着林安之的手直抹眼泪,一边喃喃说着,以后再也不让少爷出门了。祝霁月看着林安之,脸上也满是激动之色。不过终究是祝霁月,脸皮又薄,定性又好,终究是没像翠微菀儿一样扑上来。
除了这一大家子,还见着了一名太监,是宫中派来的。
林安之剿灭江南水寨,攻打蛇山,这都是大功劳,南院有记载,朝廷吏部也有记录,于是便有了赏赐。
除了各种金银珠宝外,最多的便是各种药材。
林安之看着,便嘲弄一笑,说了一句极为大逆不道的话:“当真是父子情深啊!”
太监听懂,所以便以为是没听清,就问了句。
林安之还没回答,钱伯就笑嘻嘻地拉着那太监去了后院,说是公公在宫中见多识广,有些宝贝想请帮忙鉴定下。
太监听得两眼放光,自然明白其中好处。忙不迭的跟着走了,于是便没听着林安之的解释。
除了宫里的人,礼部尚书司徒伯南府上和兵部侍郎郑羡鹤府上,也都派了人过来。送了厚礼,随后便发现,两个小丫头藏在了两车贺礼里。
司徒和郑家下人见了,自然是吓了一大跳。但也不敢声张,反倒是悄悄给送进了林府里。
郑月娥和司徒宁两个丫头见着林安之,也是眼眶红红的,听说林安之死在了阴水湖,两个丫头哭了好几场,还商量着离家出走,去阴水湖凭吊。不过好在林安之回来的早,要是过了春节才回来,不知道这两个丫头片子会惹出多大乱子。
把这三拨人送走,林府便闭门谢客,什么皇城大文豪送来的墨宝,什么出云县同乡会来的长老,通通只收礼不见人。
旁人也都谅解,林安之这次险死还生回来,最想见的还是家人。
有句话说的很好,叫做小别胜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