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无知者无畏,可也不能无知到眼瞎吧。
在李惟看来,方伟是在作死的路上大踏步走着,不,是风驰电掣的跑着,生怕死的不够快。
李莲峰一行人看着就非富即贵,还有那数位彪形大汉虎视眈眈,伟哥确信能惹得起?还是方诜晋升给你带来了莫大的勇气?
果然,方伟话音刚落,连当事人李凤仪都未来得及有所表现,一名汉子便喝道:“混账,你是何人?胆敢口出妄语,还不快快陪罪!”
方伟吓了一跳,他是家中独子,集万般宠爱于一身,打小飞扬跋扈惯了,何时被人如此喝叱过,当即怼了回去:“我爹是淮阴县令,伯父是泰州刺史,你说我是谁?你又是谁?”
“我爹是李刚”的古代版嘛,李惟也是醉了,原来,坑爹货自古有之啊。
李莲峰摆了摆手,示意随扈稍安勿躁,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哦,泰州刺史方讷,正四品上的当朝要员,主政一方,想来是威风八面的,这就难怪了。”
方伟犹未自知,摆出一副“就问你怕了没”的扯高气扬模样。哎,人蠢无药医哪。
“对不起,某家从弟言出无状,纵是无心之失,也是不该……”方倡对堂弟的嚣张与无知也是见怪不怪了,但此遭显然是踢到了铁板,对方气度雍容,绝非等闲之辈,听那语气更是不将作为一方土皇帝的刺史放在眼里,怕是得罪不起,当即放低身段,说了几句软话,又喝叱方伟道:“浩强,还不道歉!”
素来冷峻孤傲的方浩昌很有眼力见,且颇擅识时务知进退善其身之道。他这番言辞可谓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认错的态度,又不会太自降身份而显得卑躬屈膝。这波操作绝对的智商在线,与之一比方伟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说来也怪,方伟自幼怕这位堂兄,以之马首是瞻,在对方面前完全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宝宝,这会儿虽然心有不甘,也是服从命令听指挥,不情不愿地赔礼道歉。
李莲峰看看妹妹,见她一脸懵然,显然不明白先前方伟言语间的调戏挑逗之意,这样也好,否则父……亲的掌上明珠一受委屈就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可真让人受不了,道:“罢了,就这样吧。”
见方伟灰溜溜地走开,李惟暗叫“可惜”,一出好戏还没上演就落幕了,还对不对得起观众了?好吧,他承认自己思想不纯洁了,幸灾乐祸是不对滴。
插曲过后,众人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穿过梅林,眼前豁然开朗,似是一处五亩见方的小广场,空空荡荡的别无一物。
走近了再细看,小广场四周搭了三尺高的白玉栏杆,每隔十来步便立一石柱,灯笼高高悬挂。再看那小广场上,竟也灯火辉煌,光影闪掠——这居然是池塘,夜里无风,水波不兴,如镜面般平整光滑,不近看极易产生光线错觉。
沿着池塘右转,迎面是一片小树林。这片松柏树不高,也不密,大概是精心修剪过,每一株都相差仿佛。
竹色寒清簟,松香染翠帱。
松树的香味清新,与梅花的幽香及竹子的淡雅皆有不同,却又殊途同归。
从“梅园”的布置大抵可以窥探此间主人的心性,虽名为“梅园”,却又花费心思种植松、竹,铺石径,围池塘,栽杨柳,尽显文人墨客作派。若说这便是附庸风雅,那亦是彰显文人情怀的大手笔。
李惟很是享受其中,叹道:“大巧不工,这貌似随意率性的格局方是大智慧,松、竹、梅,‘岁寒三友’齐了。”
“咦,‘岁寒三友’?这称谓倒是有趣。”有李莲峰等人在,张充难得吭声,偏生他性子高傲,也不稀得主动搭话,只死皮赖脸的跟在李惟左右,听对方这几句话,赶忙大刷存在感:“惟哥儿才思敏捷,此喻极佳。”
李惟愣了愣,省觉“岁寒三友”乃是宋代林景熙写了一篇《五云梅舍记》,里面说“即其居累土为山,种梅百本,与乔松修篁为岁寒三友”,从此以后,梅花、松树和竹子就被并称为岁寒三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