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有得必有失,福祸两相依,世事无常,莫不如是。
李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局势。粮价甫涨之初,他便意识到事有不妙。依着他有超过这个时空千年的见识,纵观历史,每遇灾荒,必遭动荡。粮食,绝对是主宰历史进程的第一要素。
其实,他找过李烨,隐隐的说了心中的担忧,并建议李家牵头联系其他乡绅,将存粮投放市场抑价。今次水灾虽然本地粮食大户都有损失,但并不算严重,若是肯联手平粮市,至少能在短期内稳定粮食市场。
只是,这种提议(设想)太过美好,却是没丁点的可操作性。为商者不仁,虽非绝对,但绝不片面。
如李烨,虽有心转战仕途,以求脱离商贾之名,但若要他平价抛售名下存粮,纵算明知此举有利于名望与“政绩”,也是肉紧的很。是以,听了李惟的建议,他只说这二日政务繁重,待有闲暇便与杜家筹划此事,多少有敷衍之嫌。
暴乱开始之际,李惟也在现场。或是牛冲在身边之故,乱民倒是不敢去招惹铁塔般的大黑个,李惟狐假虎威,并没有被殃及。
他站在街角,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神色凝重。
良久,方回转武德坊,并吩咐牛冲将家人一并接至李府。
傍晚时分,李烨并牛根宝疲惫不堪的回来,见到府里一干家丁虽略显惶恐却井然有序地值守巡逻,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不由愣了愣。
牛根宝道:“这必是大郎所为,好啊……”这声叹息既是欣慰,又是赞赏。
这牛浆糊与李烨年龄相仿,大概是海风吹的久了,脸上颇有沟壑沧桑感,人却不木讷,否则也得不到东家的赏识成为盐场主事,“浆糊”名不符实也。盐政改革在即,李烨渐渐抛却盐场勾当,另一方面积极与杜家沟通,希望参与杜家的生意。而吏房主事的身份羁绊在身,牛根宝便成了李烨的马前卒,很得东家信任。这数日李烨奔波行走在灾区,牛根宝亦是跟随左右,尽心尽责。
听出牛根宝话语中真诚赞赏之意,李烨捋须不已:“确是不错。”说着笑了笑,王婆卖瓜嘛,哪有这般洋洋自得的。
得知李烨回府,李杜氏、李叶氏携李恒及李惟不约而同地来到膳房,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用膳。
原本作为妾室的李叶氏是不能与大妇同坐进膳的,但李府的情况较为复杂,这些年主管内宅的不是李杜氏,反而是李叶氏。
自从十年前李惟患上癔症后,李杜氏便一心礼佛,常年吃斋念经为儿子祈福,府里的一干内务撒手不管,全交予李叶氏打理。
李叶氏虽然掌了权,对主妇却极是恭顺,晨昏定省从未落下,二人情同姐妹,相处融洽。平素过节,阖家共膳,李杜氏抛却世俗约束,让李叶氏也一并入席。
食不语,寝不言。用罢晚膳去到客厅饮茶,牛根宝父子也从偏房过来,李杜氏自去佛堂诵经,留了李叶氏陪奉。
接过染墨奉上的茶盏,牛根宝连声道谢,牛冲却只傻笑,大郎这个侍婢熟谂着呢。
问了问牛家搬来李府暂住的相关事宜后,话题终究还是转到了时局上。
李烨与牛根宝从乡下回城,对沿途所见极为担忧,都道时局太乱,怕是要出大问题了。
李惟静静的听了会儿,道:“这等混乱虽然貌似势大,但其实也不难破局。”
牛根宝“哦”了声,问道:“大郎是如何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