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时的大泽乡起义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起义的原因是因为秦的酷法,但严格来说,陈胜吴广的起义并不是真正的农民起义,他们的本质上只是一群叛变的戍卒,只因秦的酷法使民间百姓不堪重负,起义很快席卷全国。但义军得势后,一些矛盾也凸显了出来,首先是首领陈胜等人的思想转变,当一个人穷困时,往往能很好的对待别人,一旦突然富贵后,反而难以相处,这也是俗语“同患难易,共富贵难”的原因,陈胜的表现正是如此。
西汉的绿林赤眉起义,和东汉的黄巾起义,两者起义的原因和结果一样,因生存贫困而起,失败而终。两者不一样的是,前者真正表现出了一种小农思想上的问题,绿林赤眉起义的领导者们,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想混进地主阶层,成为剥削者的一员,这种“偏安”的革命思维最终使得他们起义的战果被刘秀摘去,让天下只是从一个旧的地主,换到一个新的地主手上。
唐末的黄巢起义,黄巢起义的原因是因为屡试不第,在仕途上失去了成为地主阶级的途径,只能在反抗中去争取。黄巢最后也曾得偿所愿,并坐上了最高剥削者的位子,只是他的结果如被他所反对者一样。从黄巢“吃人”的行径可以看出,黄巢本人就是坚定的剥削者思维。
对于此次民变,李烨忧心忡忡,生恐如黄巾之乱、黄巢之乱一般终成大患。
当然,这种话有大逆不道之嫌,只能关起门来说说。
李惟方有了以上的评述,深入浅出。自然,诸如宋时的方腊、明末的李自成及清朝的太平天国等,是没法付诸于口的,这数次失败的农民起义更是声势浩大呢。
“纵观历史,存在着两种关系,剥削与被剥削,以及剥削与反抗。”李惟理着思路,侃侃而言:“统治者为了自身的利益,用尽一切办法去压迫剥削被统治者的利益,最终演变成彻底的阶级对立情势,这也是历代民变起义的主因。
无论地主还是农民,都很难在这阶级对立的矛盾下独善其身,前者不愿失去剥削者的权力,后者却因为剥削而发起抵抗,但在抗战中取得优势后,后者马上转变为前者,最终成为了自我毁灭的牺牲品。
所以历史一次次的告诉我们,所有失败的农民起义,只是‘想当地主者’的哀歌,而寥寥无几的成功者,也只是最初善于克制的剥削者,但阶级的本质是无法改变的,农民起义中的‘农民’仍然是农民,这才是历史留给我们最大的思考。”
其实,这种观点在与常夫子的闲聊当中,李惟多少有提及过。
常梦钰博览群书,对于历史上发生的这些民乱自然明了,但李惟所表述的观论却让他震愕不已。——“失败的农民起义,只是‘想当地主者’的哀歌,而寥寥无几的成功者,也只是最初善于克制的剥削者……”这样的论点十分新奇,却又切中要害,细细揣摩之下的确如是。能有这般见解的必是学识渊博且长于实践之人,可李惟年仅十八,竟然能抛出这般言论,实在是太过……妖孽了。常夫子虽没听过“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这句话,但也曾听闻有些痴呆之人会在某方面有异于常人的表现,或许李惟便是其中之一吧,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言,癔症这十年,反而是潜心读书汲取知识的十年?若真如此,倒是因祸得福了。
但李烨、牛根宝却是没这等见识的。李烨尚好些,读了不少书,对大泽乡、黄巾、黄巢等暴乱有所了解。牛根宝则是未曾进学,唐末的黄巢之乱倒是知晓,毕竟过去才数十年,但也是口口相传,多半是以讹传讹、偏离了事件本质的。
其实,史书记载又如何?当权者粉饰政绩的工具罢了。
二人像极了学堂里认真听讲的学童,端坐着听李惟娓娓道来。
“然而百姓始终是最无助也是最无辜的……”李惟谈兴甚浓,心下喟叹,也顾不上去注意听者异样的神情:“正所谓是: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大概又犯了愤青之病,冷声说道:“王朝之‘兴’必大兴土木,搜刮民脂民膏,百姓不堪其苦;国家灭亡,灾难四起,战祸不断,百姓也会受苦……”
听到此处,原本沉思不已的李烨蓦然醒觉,吓了一跳,赶紧低声叱道:“大郎,噤声。”
李惟愣了愣,也醒悟过来,瞥了一眼听的云里雾里的牛根宝,拿起茶盏啜了口,有些不以为然,但也知晓祸从口出的道理,便打住了话题。
后世《词史》曰:“言辞者必首数三李,谓唐之太白,南唐之二主与宋之易安也。”
但这位元宗陛下,只能算是位成功的文学家,更是失败的政治家。作为一国之主,他无疑是相当不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