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雾,雾压大海。
潮起逐云雾,铁马金戈来。
风雨愈发大了,木魁常度笑卧潮浪,口念南无,周身有梵文亮起。
而那位知天命的蓝袍人负手立在一侧,为之护道。
“吾与水府的因果,皆系于周童买凶一事。那一日,你修为浅薄奈何不得我,今日却又遣来三尊长生助我降伏金刀,何其可笑也?”
姬夏长叹一声。
“不过,谢了。”
于岐山而言,多一友,少一敌,是幸事。
于他而言,干戈化玉帛,也不失颜面。
只是,水府丫头颇为欺人,日后还需找个机会寻回场子才是。
蓝袍人双眸似水波荡漾,捂着肚皮,笑得直不起腰。
姬夏见此,哼哼了两声,就撇过脑袋去,眼不见为净。
不远处,大佛坐卧十二瓣青莲台,口吐梵文,字字句句,皆是佛门度化之法。
三尊长生玄武背驮五山四海柱,龟甲之上,蛇蟒成文,暗合天道。
龙、凤、麟、甲。
四灵之中,玄武一脉长于智谋,最善推演之术。
而五山四海柱,乃是玄武之主倾之半生心血所铸,以一十八位长生者驮柱,阵法合乎山河,可困圣缚贤。
不过,因灵料所限,水府至今也只铸造了一十三根。
而如今的玄武一脉,怕是也寻不出十三位长生者了。
“弟弟,你可还有藏掖着的手段?”水府小主笑问道。
姬夏微微蹙起眉,思虑良久。
他知道,水府多半是瞧在了佛门或是岐山的面子上才伸以援手。
只是,欲要降伏金刀的是他这位岐山公子,而今佛门与水府皆出了力,他若是坐享其成,多半会被人看轻。
“再等等。”姬夏握拳言道。
此地动静甚大,以三祖爷爷的能耐,定是能够觉察到。
少年心中苦涩,颇有些对不住往来之人。
他恨不能立地登天门。
“吾等倒是不急,长生者只要未添道伤,拖上三五日也无妨。”蓝袍人头枕双臂,竟是躺在了玄武苍木的背甲上,言道,“你我修为浅薄,见惯了长生术法,多看也是无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姬夏想起师兄李仲道伤未愈,忽而面色惨白,脚下踉跄,差些就要跌倒。
“师兄,罢手吧!”
他心中甚是自责,望着那一尊百丈金身,低声呢喃道。
“无碍。”
耳边传来佛音,只二字真言,就将少年一身的愤懑拂去了七分。
“吾于苦海坐,众生皆因果。”
大佛慈眉善目,口诵经卷,周遭潮起数十丈,漫上莲台。
“善恶终有尽,众生皆无过。”
修禅人身化大佛,袈裟垂海,僧鞋淌水,袖中三千佛书也被潮浪打湿。
他微微抬掌,五指成山,蛇蟒为河,将云鹊困在山河囚牢之中。
“阿弥陀佛。”
一时,大佛闭眸入定,似是沉沉睡去。
“小和尚。”姬夏呢喃一声,而后一拳锤在玄武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玄武苍木悠悠叹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安慰。
风雨未歇,云雾未散。
在这暗无天日之时,风起似鬼哭,雨降似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