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未止，雨未歇。

潮水起落，打湿了两位洗尘小辈的衣裳，二人皆是青丝湿漉，双唇发白。

“苍木，该杀人了。”

姬夏与蓝袍人又同时道了一声。

然而，玄武老龟心思何等谨慎，又哪敢在这个时候出声。

两位小祖宗，他一个也惹不起。

况且，府主有意结交岐山，想来小主此行前来，多半也不是为了与长生佛的师弟作对。

“常度师兄。”

“苍禾。”

姬夏与蓝袍人冷眼相向，又是同时喊道。

立在小主身后的那位蓝袍人背过身向木魁看去，却见到木魁常度摸着脑袋，一脸颇为无奈。

“点到为止？”小鬼咧嘴问道。

蓝袍人微微颔首，以指代笔，以潮浪为卷，写了一个“水”字。

大浪东去，青潮起落，却不见“水”字东流。

青潮为墨，下笔成字。

成字亦是水，不肯逐流去。

“小小伎俩，让道兄见笑了。”

然而，木魁常度似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快步走到了“水”字之上，抚着浪潮，正色言道：“道兄，此乃一条长生路啊。”

不肯逐流，不肯随波。

一如身在苦海，众生皆逐浪，我自彼岸去。

蓝袍人叹息了一声，唏嘘道：“画一字易，绘一江河却是难于上青天。”

“多少人苦求一窥天门而不得路，而道兄已然寻得正道，不日就能得望长生，常度惭愧。”

木魁抱着“水”字，若有所悟，良久之后，面有喜色，起身对着蓝袍人躬身一礼，言道：“谢道兄成全，吾认输了。”

蓝袍人以白纱遮面，看不清面容，不过闻其声多半是个男子。

“吾在水府之内，日夜皆有下笔，千百年来，也只有你生有慧心，参破了此中道理，实属你我有缘。”

木魁挠了挠头，憨笑着向后卧倒，闭眸念诵起了经文。

在须弥山上时，师尊曾让他跟着师兄常念下山惩恶。

西漠多是佛徒，可佛徒也有恶人。

师兄常念就提着一把砍柴刀，日出下山，日落而归。

衲衣不染血，非我修禅人。

每每刀口见红之后，二人都要念上一段往生咒，渡之登彼岸，愿死者来生苦海有舟。

不过，木魁也修了八百年的鬼，却是觉得这等恶人，死后就该日夜溺于苦海，不得有来生。

而今日，他似是明悟本心，遥遥窥见了天门。

吾以吾身阻恶人，死后不得入生门。

……

“你这木魁，也忒没骨气！”姬夏一甩衣袖，向后撤了几步。

“我赢了。”

蓝袍人微微昂首，雨水湿了长衫，勾勒出颇为平庸的身姿，不过，透过白纱，依稀可见那一双朱唇，甚是不赖。

姬夏目光轻挑地将这蓝袍丫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微微蜷缩身子，恶狠狠言道：“你这小妮子，可别想讨吾的便宜。”

“你……”蓝袍人颇有些愠怒，威胁道，“而今，就剩下你我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