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多诡异,姬夏不知还有多久鬼怪会寻上前来作恶,只能提心诵佛,以盼鬼怪避让。
彼时,周童近上前来,怒而质问道:“水府,违了规矩。”
在三尊长生玄龟驮柱锁刀之时,周童就有了一走了之的心思,只是,小主身后的那位蓝袍人一直以灵识紧盯着他。
他不敢妄动。
于是,他走上前来,要问蓝袍人讨一句公道。
似水府这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势力,规矩甚多。
此中有一条,就是既得钱财,就不许出卖买凶人。
然而今日,李仲乘龟而来,指名道姓,寻他周童。
可他与修禅人的恩怨早已了结,除非,是牵扯到了姬家小儿。
只是,他买凶雇人杀姬夏之事,除却水府外,谁也不知。
“若东海百族知晓了此事缘由,怕是水府再难于此立足了吧?”
三千年前,水府之主屠了一只长生玄武,以其背甲立府门,声名远传四方。
三千年来,水府极重声誉,砍人头颅不可计数,却从未出卖过买凶之人。
做生意的,以信而立。
于是,东海百族,皆与之交好。
可今日,似是出了差错。
那位知天命的蓝袍人闻言,微微摇头,浅笑问道:“水府,何时违了规矩?”
小主在青山下,从未提起过周童二字。
“吾等来此,是因为有人在府门上刻了你周童的姓名。”
此言一出,周童负在身后的双手不觉出了些许冷汗。
“吾乃买凶人,买的是姬夏的头颅!”他言语急促,“而今,你等狼狈为奸,竟是想祸害于我!”
蓝袍人以白纱遮面,伸指在身前画了一个“水”字,淡然言道:“一月前,府内就遣去了洗尘第六境的杀手,不过,姬夏侥幸未死。”
“三两承水,只是一次出手的价钱。”
待最后一笔落下,“水”字落入黑潮中,逐浪东去,来到了周童的身前。
周童不敢怠慢,以指代刀,踏浪跃起,一刀复一刀,砍在了“水”字上。
不过,水本是柔,一刀可将之砍散,却不能令之消亡。
黑潮起落间,“水”字愈涨愈大。
周童大喝一声,悬身于半空,借砍水反震之力平步青云,又借自青云而下之力复又砍水。
周家刀技,天刀。
“既是如此,第二次出手,你来开个价。”
良久之后,周童似是力竭,不敌蓝袍人的术法。
“水”字化作缚法锁链,将之捆绑。
蓝袍人蹲下身,以一捧海水洗面,悠然言道:“依水府的规矩,第二次出手,价钱需涨一倍。”
“可。”周童喘着粗气,倒也没有不情愿。
“拿来吧。”蓝袍人取出一方白帕,擦拭了双手。
“捡刀之人,身无长物。”周童指着金刀云鹊言道,“不过,吾以金刀为抵押,事后定当奉上钱财。”
“那可麻烦了。”蓝袍人长叹一声,“吾许你现在给钱,已是僭越。可你却说身无长物。”
“罢了,罢了,吾取了你的头颅,金刀钱财皆可入我囊中。”
周童这才明白,眼前之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饶了他。
“你在玩弄我!”
玄武苍木背甲之上,姬夏笑看着这一出戏码,感悟颇多。
而后,他抬眼望去,瞧见大佛掌中,山河成狱,金刀化云鹊,梵文锁翅脚。
云鹊张口吞山吞海,可山海无穷尽也。
他喟叹一声,侧脸问道:“这几日,你为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