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院?”许云萝皱眉思索,半才明白那是什么地方,她面色微红,不敢再问了。
倒是陈巧韵自己了个爽快:“我自就被人牙子卖至行院之中,书画琴艺,倒是学了不少,却不过是些取悦男饶本事。幸得某日遇着将军,被他点做书吏,才脱了苦海。”
她想了想又道:“我先前所居的行院,便在大学堂附近。那日两个学生前来狎妓,想必是乐声惊动了路过的郭统领,他于是进来将两个学生叱走,正好撞见我从屋子里出来。”
“哦。”许云萝似懂非懂地点零头。
翌日清晨,空开始下起了雨,只是气却有些燠热。郭继恩带着许云萝,陪着霍启明白吟霜两人,由一队亲卫营护卫着,依旧从肃清门出了燕都城,来到官府所设立的义冢,将季云锦的骨灰下葬。
霍、白二人都面带戚容,只是都强忍着。待到立碑之时,白吟霜再也绷不住了,扑上去放声大哭。许云萝连忙上前搀扶住她,霍启明则仰头望,任由雨点洒在自己面上。
回到统领署,郭继恩见白吟霜神色恹恹,便叫许云萝陪着她去东路后院歇息。两个男子则走进了三堂,却瞧见桌案之上一副木制镜腿的眼镜,方石崖鼻梁之上也架着一副,手里拿着邮报,正在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这眼镜,方先生可觉着合用?”郭继恩上前问道。
“极好,极好。”方石崖伸出大拇指赞道,“神妙之物也,往后看书,便不费力了。”
程山虎好奇地过来,拿起桌上那副眼镜,戴在自己鼻梁之上,立即皱眉道:“连房子都动起来了。”
他连忙将眼镜摘下:“有些头晕,什么都瞧不清。”
“这个是老花镜,给长者用的。”郭继恩着转头吩咐秦义坤,“叫军器监多做些,给元公靳公等,每人送上一副,预备开设眼镜作坊,教邮报刊登文章,咱们往大百货之中发卖。”
“好。”秦义坤爽快答应。郭继恩瞅着他道:“瞧你哈欠连的,娃娃晚上哭闹?”
“是啊,哭得可响了。”
方石崖正要打趣,这时于贵宝陪着一位身穿浅紫色绸衫的员外进来了:“禀主帅,这位乃是陈之翰陈旅监之父,陈鼎义陈员外。”
郭继恩连忙吩咐看座,又抱拳道:“陈员外去岁捐出田产充做官庄,急公好义之举,燕镇上下,无不感佩。之翰又是才干出众,军中翘楚,足见员外家风纯笃,远泽后世也。”
“不敢当,不敢当。”陈鼎义忙笑道,“先祖当年跟随令公自西京来此镇守,已历三代矣。仆才疏学浅,不能跟随将军左右,以奋先世之余烈,甚感惭愧无地。幸得犬子还有些出息,得将军看重,敝宅上下,皆有荣焉。仆今日冒昧前来,仍是为了犬子之事。”
郭继恩转头瞧了闷坐一旁的霍启明一眼,对陈鼎义笑道:“想必是为了甄大家之事?”
“是,仆昨日得知此事,心中颇不自安。这甄大家”
郭继恩摆手不让他再下去:“甄姑娘仅是本帅带入燕都而已,平日并不相见。员外全然不用多虑,本帅这就请于监军修书一封致常山孙使君,请他替你向甄家提亲,如何?”
“有劳,有劳!仆无以为谢,甚是惶恐也。”
“这是一件好事。之翰兄今年已是二十有七?也该是到了成家之时了。甄姑娘今年是十九罢?也是正好。之翰兄成婚,这可是咱们燕州军一件大事,到时候,咱们必定都要来讨一杯酒吃。”
“一定要来,”陈鼎义很是高兴,连连向屋内诸人拱手作揖,“这是制军的抬举,仆必定备下喜帖,请众位都来。”
诸人都轰然叫好,于贵宝也笑道:“于某既为致书之人,也算是有份促成此事。到时候再往贵宅去沾些喜气儿,不定我家女儿也能早日择中佳婿。”
“哈哈,”秦义坤乐了,“于监军如今也是老父亲愁女儿出嫁么?”
“唉,女如今也是桃李之年,却是于婚娶之事全不在意,每日往钱庄去做事倒是兴头得很。愁怀了咱们这些做父母的啊,早知如此”于贵宝只是摇头。
郭继恩却突然问陈鼎义道:“另有一事,想与员外参详,不知员外闲暇之时,可有读报?”
“这个自然有,燕镇境内,但凡识字者,谁人不爱读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