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郭继恩与叶廷安、庄东原等在师道轩一块用饭。他想叫许云萝一块坐下,那少女连连摇头,退了出去与舒金海程山虎两个往学生膳堂去了。郭继恩无奈,只得作罢。
从报社过来蹭饭的王伯重拈须瞅着他道:“放着金尊玉贵的公主不娶,偏偏喜欢这么个侍女?将军若是尚了公主,燕镇许多难题都可迎刃而解,到头来,侍女也同样还是你的人,岂不两全其美?”
“被王督办瞧出来了。”郭继恩笑了笑,“此前才听了康先生讲授会真记,甚有感触,情意动者,必以终之,非做他人想也。至于双挑之事,郭某素无此意。”
屋内诸人面色各异,王伯重大出意外,康瑞、叶廷安流露赞赏之色,庄东原等则若有所思。郭继恩不愿深谈,换了话题问庄东原道:“这两位画师,是何处寻来的?”
“燕都楚使君为益王殿下寻访所得,何有训乃是城中有名的画匠,王羽振曾经出仕,后又辞官至燕都。”庄东原道,“居于里坊之间,平时只管瞧戏、作画。”
郭继恩立时明白了两位画师为何彼此不对付,不禁失笑。他想了想又问山长:“书画之课既开,也不能只收益王一个学生,统领署明日就张榜四处,邮报刊文,教燕镇营镇两处学子,有志于此者,皆来就读,如何?书法、篆刻、雕塑之学,咱们都可以授之。”
“难怪学堂之内,预备了这么多空地,”庄东原笑了起来,“除了书画,将军还想设立什么课?”
“要么,另设女子学堂?”郭继恩瞅着叶廷安笑道,“叶先生将宅中丫鬟都收做弟子,这等风雅之事,合当力行推广。咱们也收她成百上千个女弟子,与公主一道念书,岂不是好。”
叶廷安轻笑摇头:“将军这个念头虽然有趣,却是不妥,公主殿下,只可咱们分头单独与之授课,不可与其他女子混处之。”
“将军既致力推行女学,何不从医教院入手?”康瑞见郭继恩流露失望神色,便笑着提醒他。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郭继恩拊掌喜道,“此议绝妙。回头郭某便与霍真人、颜夫子商议之。康先生,多谢多谢。”
夫子们瞧他兴奋神色,都笑了起来。王伯重不禁问道:“女子读书再多,终归还是要回去相夫教子的,略识些字儿,也就足矣。收这么多女太学生,将军还果真指望着她们去做女先生女医生不成?”
“有何不可,这些事情,男子能做,女子未必就做不好。”
庄东原也摇头道:“女学之事,非是识文断字这么简单,孟母择邻,羊妻劝夫,岂非合乎圣人大义?夫学政之事,无非正人心,广人才。此二者之基,实自蒙养始,蒙养之本,必自母教始,母教之本,必自妇学始。是以此亦为下兴亡强弱之大事也。”
众人连声喝彩,都称赞这番话解得透彻,王伯重也笑道:“既如此,在下倒要请山长着文刊于邮报,以教之各处百姓知晓,女学之事,方可着力推之。”
许云萝回来了,依然沉默不语,却是给自己重新戴上了面纱。郭继恩心知她必定是惊艳了一众学子们,不禁摇头失笑。
他用过饭后便与夫子们道别,领着随扈赶往西山讲武学堂。
与宁静的大学堂截然不同,讲武堂校场之上喊声震,学生们操练正急,许云萝紧跟在郭继恩身后,好奇地瞧着。恰好在讲武堂授课的宋云奇走在郭继恩身边,两人声议论着,他又告诉郭继恩,铁厂之事已经处置完毕,殷忠甫已经被调回城内,如今是别驾辛广寿守在厂内,与工匠们同吃同住,开始恢复出产。
“辛副史这人,很是不错,能钻研学问之道,”宋云奇赞道,“他其实不适合做官,主持工厂倒是个干才。”
“是啊,才学之士,各有其长,倒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去做官。”郭继恩也深以为然,他停下脚步,突然伸手将许云萝的面纱再次摘下,“有善于教书的,有长于经济的,也有喜为良医者。咱们现在所为,便是教大家都能各施其长。”
许云萝眨着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霍真人也过这样的话。”宋云奇点头道,“这会儿他也应该差不多到了。”
“好。”郭继恩又转头,吩咐许云萝道,“往后不许再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