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陈邻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房间里也有火炉茶壶和油灯。昨晚他进了自己房间之后，是借着外面微弱的天光摸索到床边，也亏了他穿着里衬，不需要脱衣服就那么躺倒在床。

原以为他会因为忧心陈森而失眼，不料连着好几天没有睡好觉，陈邻刚躺下就陷入沉睡。

匆匆在自己房间里看了看，有了王李氏那里的对比，陈邻对这个家徒四壁的房间很是满意。至少他有床，床上有木板，而且铺床的是席子和襑子。

房间里还有读书写字的地方，只是没有衣柜。陈邻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里衬，以及脚上已经破破烂烂的草鞋，点燃火炉让房间暖和起来，然后出门而去。

师父不在房里，可能去看狗儿了吧。而且师父没有说笑，陈邻真的没有找到可以吃的东西。沿着昨夜的记忆，向王李氏那里走去。

待来到那个小村落，透过低矮的围墙，陈邻意外地发现，板牙竟住在第一家，此时正在劈村似要做早饭的样子。

“板牙。”陈邻站在墙外，叫住了正在劈柴的板牙道：“你家就你一个吗？”

“是小先生。”板牙有些意外的咦了一声，然后扔下斧子露出他的板牙，搓着手道：“小先生，您还没有吃饭吧？家里不有些熟肉，只是有些凉了，小先生要是不嫌弃，先垫个肚子？”

昨天板牙叫他小公子，那是拿他当肥羊。今日再称他小先生的时候，板牙有些小心冀冀。只是一听到有吃的，陈邻哪还管那么多，叫他赶紧取来，连着战败那一天，陈邻已经三天没吃过饱饭了。

只是看着手里这块硬梆梆的肉块，上面还有些冰花，陈邻在板牙的期待中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这是什么肉？”陈邻有些无语了，肉块上还留着他的牙印，而他愣是没咬动。“怎么没有盐？”问完这句话，陈邻自己拍了脑袋一下，板牙这些人抓他，不就是为了盐吗？

“那个，小公子。”板牙又叫回了小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您看能不能弄一些盐回来？寨子里已经两个多月没吃到盐了！”

“你房檐下不是挂着很多兽皮的吗，拿出去卖了换盐不行吗？”为了吃肉，陈邻已经进了板牙家的院子，对于其屋檐下挂着的兽皮很是吃惊，粗略算来，当有四五十张的样子。

“小先生有所不知，两个月前我们出去换盐，郧阳城就进不去了。”板牙有些无奈地道：“前几天又出去，结果听进山采药人说，郧阳城外有战事发生，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城了。”

陈邻一阵惘然，板牙这些人还真是倒霉，想来是存下的盐吃到了两个月前。其实不止两个月前，应该是四个月前，郧阳城就已经难以进出了。

“那你们现在去吧。”陈邻道：“郧阳战事如今想来已经尘落定，我就是在那一天战败之后，才被你们俘虏的。”

“小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出了山之后，就会遇上郧阳城的左备身大军。”板牙道：“我们一向是和左备身大营换盐吃的，如今郧阳战事一起，那里的军爷恐怕就不好说话了。”

陈邻有些愣了，这些人竟是根军中人换盐？以陈邻对三城军士的了解，板牙他们在军士手里能讨得什么价位？

深吸一口气，陈邻在板牙家的院子里看了看，问道：“就你一个人住吗，你夫人呢？”

“小先生是说我的浑家？”板牙神黯然地道：“我浑家这两个月将盐都给我和儿子吃了，她如今已经没有力气了，正躺在床上。我儿子去拙政斋那里，随陈先生识字了。”

竟在拙政斋？陈邻一想也是，除了那里，恐怕也没什么地方能用来给孩子们识字了。只是他刚才经过那里，竟没有发现拙政斋里有人。

“板牙！”陈邻有些气不过，看着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大汉，道：“要出山，任何地方都是出山口。而且，郧阳军的那个什么大将军，此时要么已经投了鄂城韩元化，要么已经死了。你这次出山之后，直接去郧阳以南的泸池盐场，别再撞上那些军士了。”

陈邻回去了，板牙又拿出了不少肉送给他，看来山民并不缺肉食，只是缺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