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名振说完,微微抬起下巴,眼中浮现一抹锐利的光芒。对于台岛局势,他比谁都清楚。李为民虽然早已不在前线,但他在台湾旧部中的威信,绝非李霄林这个晚辈能轻易取代。那些昔日海盗头领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了商贾与封疆大吏,可荷兰人始终对他们心存戒备,不曾真正信任。因此,在这些头家与贌商的眼中,李为民的态度,远比李霄林的举动更具威慑力。
“是,张大人!”老陆立刻弯腰应道,态度恭敬而谨慎。
张名振微微颔首,随即转念一想,忽然问道:“对了,那贺楠,最近有什么动静?他到底打算好了没有?”
他的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若台岛局势有变,海贸必然受到波及,而贺楠如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至关重要。
老陆闻言,嘴角微微一撇,显然对贺楠如的态度不甚满意,他压低声音道:“这家伙惯会见风使舵,表面上看着很积极,倒是说了一大堆如今根本办不到的事情,好像真心实意地为咱们出谋划策。但凡是我们让他去办的,他却始终推三阻四,迟迟不肯行动。”
张名振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他并不意外,贺楠如这样的人物,向来是精于算计的墙头草,在荷兰人和大明之间摇摆不定。他若真心投入,只怕才是怪事。
思忖片刻后,张名振冷笑道:“此人见识不浅,在荷兰人面前也能说上话,咱们不能逼得太紧,万一把他逼急了,他倒可能反过来在荷兰人面前胡言乱语,坏了我们的布置。”
老陆点点头,低声道:“大人所言极是。”
张名振摆摆手,继续道:“目前先把其他事情推进,至于贺楠如,暂时按兵不动。雪中送炭的事,我们不必奢望,但锦上添的人,总是不缺的。”
老陆听到此处,眼神微微一亮,立刻点头称是:“大人英明。”
张名振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桌案上的地图上,神色复杂。半晌,他忽然转过头,看向老陆,脸上的神情罕见地透出一丝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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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陆啊,你说……”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措辞。
老陆见状,连忙抬头,注视着张名振微微皱起的眉头,心下略感不解:“大人请讲。”
张名振轻轻叩了叩桌面,缓缓道:“你说……那英吉利、法兰西之类的国家,真如传言中那般强大吗?”
此言一出,老陆顿时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似是没料到张名振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啊?”他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屋内的气氛微妙地沉寂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一瞬。张名振的目光沉静如水,带着一丝深不可测的意味,他不是随意发问之人,此刻提及西洋诸国,必然心有所虑。
半晌,老陆缓缓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言辞,道:“大人,这些年咱们与荷兰人交涉不算少,他们的火器确实犀利,战船也的确坚固。但英吉利和法兰西……属下并未与之直接交手,只能说,这些国家远渡重洋,能在海外开疆拓土,恐怕也绝非泛泛之辈。”
张名振闻言,缓缓点了点头,似是在沉思。
“是啊……”他低声喃喃,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滑动,最终落在台岛的方向道:“这些蛮夷,看似远在天边,可他们的手,伸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远。”
老陆听着,心头一震,隐约察觉到张名振的深意。眼下,大明虽仍雄踞东南,但西洋各国的影子已悄然浮现于大海之上。这场棋局,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复杂。
“大人是担心……”老陆试探着问道。
张名振沉默片刻,旋即露出一丝冷笑,轻声道:“担心?不,我更好奇——若有朝一日,这些远方的势力真敢踏足我们的土地,他们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赤嵌城,南门大街上的一家酒楼里,贺楠正慢悠悠地喝着手中的酒,神色平静。他的对面坐着此地的主人——刘老二,而在他们身侧,各自还站着一名护卫,一个是贺楠的亲卫,另一个则是刘老二的家丁。
这间酒楼表面上是寻常商家,但在这赤嵌城内,凡是有些势力的地方,往往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如今,赤嵌城内布满了锦衣卫和李家的眼线,台岛本地的乡绅大多是盘踞已久的地头蛇,依仗与荷兰人以及当地部落首领的千丝万缕关系,稳坐渔利之地。
这些人与荷兰人之间不仅是单纯的统治与被统治关系,更多的是互惠互利的交易纽带,许多地方豪强甚至早已将荷兰人视为自己的靠山,彼此狼狈为奸。(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