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原本用来开朝会的奉天殿,此刻摆满了酒坛子。
空旷的大殿中,只坐了寥寥四个半人,连侍候的宫女都没有。
安静的氛围,让朱见深十分不适应,看看周昌,又看看萧何,茫然的抠着自己的脚丫。
太子很随意,刘邦更是毫不在乎形象,身穿一件单薄的黑袍,赤足散发,露着两条大毛腿,盘坐在桌案前。
见众人都不说话,刘邦忽然拿起酒坛重重顿在桌案上,没好气道:“都哑巴了不成?
他娘的,你们是来喝酒的,还是来给乃公吊丧的?”
听到这话,周昌等人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尤其是陈平,脸上的尴尬几乎要溢出来了。
毕竟当年他那哭灵的戏码,可是没少招来非议。
他忙举起酒杯,讪笑道:“陛下,都是些旧事,今日大喜,莫要再提了吧。”
刘邦斜了他一眼,陈平笑容一僵,默默放下酒杯,从身边拿起一个酒坛。
周昌和萧何对视一眼,也举起酒坛,齐声道:“臣等为大...陛下贺!”
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四人不约而同的仰头痛饮起来。
朱见深见几人喝得开心,犹豫着拿过一坛酒,皱着眉头,用指头蘸了些,少少舔了一下。
只一口,脸便皱成了包子,五官挤在一起,不停朝嘴巴扇风。
这么难喝的东西,怎么喝下去的啊?
数息之后,四人都已喝完,酒量也在此刻分出了高低。
周昌和刘邦面不改色,萧何和陈平眼中已经有了醉意。
可这一坛酒下肚,非但没有打开话匣子,反而让气氛变得越发冷清。
朱见深默默放下鸡腿,不动声色的在刘邦衣服下摆擦了擦油手,摆出一张乖巧的笑脸,端正坐在旁边。
刘邦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朱见深的小动作。
漫长的沉默后,刘邦忽然将酒壶扔了出去,在碎裂声中冷漠道。
“怎么,这么久没见,就没有半点想和乃公说的话么?
周昌不愿多言,乃公理解,你陈平萧何,几时也成闷葫芦了?”
“陛下,臣不是不想说,是...只觉如梦。”萧何起身行礼。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刘邦竟然随他们一起到了千年后,依然还是皇帝。
这事无论是谁听了,都会觉得是无稽之谈。
“梦?”刘邦不满的哼了一声,勉强认下这个理由,往后一靠,将桌上的酒壶踹到一边,意兴阑珊道:“既然不愿说私事,那就说些公事吧。
陈平,说说你的计划。”
说罢,便将衣服裹在身上,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
见刘邦闹起情绪,陈平也没办法,只能朝萧何使了个眼色,开始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萧何对如今的情况有个大致了解。
萧何听得很认真,但总是会偷瞄向阴沉着脸的刘邦。
除此之外,刘邦身边的朱见深,更是让他浮想联翩。
当年除了刘如意,还从未见过刘邦在表面上对哪个孩子如此亲近。
莫非...他也是汉人?
“基本上就是这些。”陈平的话将萧何拉回现实,“卫所已经裁撤完毕,京城中的改制也在进行。
只要确认有效,那么就可以慢慢在大明境内施行。
首选自然便是南直隶。
现在唯一头疼的,是江南的大族。
我查看过昔年的文册,如今江南每年的税额,和洪武年间天差地别,虽有天灾人祸,但削减的也太多了。
如今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只能温水煮青蛙,让他们慢慢往出吐一些。
等大明周边平定,再与他们算总账。”
萧何认同的点点头,旋即笑道:“等朝廷法令一出,那帮大族估计要恨死你了。”
“无妨,我又不在这待着。”陈平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而且到时南直隶改制估计也要完成了。
此地能辖制数省,我算过,改制之后的军士战力,足以压得他们动弹不得。
我倒希望他们一怒之下联结起事,一刀下去,总要轻松的多。”
萧何看了眼朱见深,想了想还是谨慎道:“如今疆域广阔,人多物丰,再用老办法已经不合适了。”
当年大汉分封功臣,名义上都是大汉的土地,实际上封国皆由封臣管辖,盈亏自负,只需缴纳税钱。
朝廷要做的事,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现如今的大明,几乎将所有权利都收归朝廷,凡事皆决于上,帝王的权力空前庞大。
但想要励精图治,所耗费的精力,也不是当年能比拟的。
萧何越说越畅快,正准备仔细和陈平讨论下古今之优劣,忽然听到一闷响。
两人闻声看去,只见刘邦正用脚后跟不停敲着桌子,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乃公让你们说,你们还真说个没完了?”刘邦没好气道:“今日不许再提公务!
等今日喝完酒,你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乃公才懒得管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