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名琛在看到朱元鸿的那一刹,心中的怨气,就有些忍不住了。
一方面源于之前朱元鸿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兵力,另一方面也在于这一路走来,叶中丞实在是有些烦躁了。
他出身书香门第,自道光十五年中进士至今,哪吃过这些苦?
“朱总兵大营的门槛可真高啊!”叶名琛不咸不淡地,讽刺了一句。
朱元鸿打量了一下他,心中却有些奇怪,这老东西吃枪药了?
前几天还拉着自己的手,夸自己是忠臣良将。
这才多久就又变了?
不过朱元鸿也不管他高兴不高兴,叶名琛的脑回路本来就跟正常人不一样。
“六不总督”干出来的事,正常人谁能有他这个脑子?
好在朱元鸿虽然不搭理叶名琛,但是也没有故意刺激他,毕竟那么多的银子,还要依靠叶中丞来解决呢!
因此朱元鸿脸上笑容满面的回道。
“不知是中丞大人驾临,下面的人太没有礼数了,还望中丞大人海涵。”
“本院哪里敢怪罪朱总兵,朱总兵又不是我广东的官员,轮不到我来管。”
叶名琛这番话一说,朱元鸿猛然意识到,这老货恐怕是因为他擅自离开肇庆府,在发飙呢!
“中丞大人,不是末将执意要离开肇庆,藤县这边之前来信,说匪徒有向梧州转移的趋势,末将回来就是为了坐镇梧州,不让匪寇有逃窜的机会。”
叶名琛似信非信地看了一眼朱元鸿,从话中朱元鸿并没有什么可以挑刺的地方。
但是叶名琛本能地感觉,这厮心里又在打什么歪脑筋。
他觉得朱元鸿对大清可能是忠,但还没有忠到那个程度。
和自己比起来,朱元鸿的私心太重了。
“朱总兵,本院此番来藤县,是带着徐部堂的钧令,咱们大帐之内说话吧!”
“中丞大人,请。”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走进了中军大帐,等叶名琛落座之后,朱元鸿还让士卒送来好茶,供叶中丞品鉴。
待到叶名琛喝了一口之后,朱元鸿才笑着问道。
“中丞大人,不知徐部堂的钧令需要末将做什么?”
叶名琛顿了一下,不自禁地又捧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长舒一口气后,他才淡淡地说道。
“朱总兵,此番本院来此的目的,是传达徐部堂的钧令,徐部堂令你即刻整顿兵马,赶赴广东剿匪,务使广东匪寇肃之一清。”
“朱总兵威震两广,乃大将之才,先有平定天地会叛乱之功,后有征讨越南,大获全胜之名,本院想来朱总兵平定匪寇,应是不在话下吧?”
听到叶名琛的话,朱元鸿“蹭”的一下站起身,双手握拳,朝着北方拱手道。
“元鸿深受君恩,又蒙徐部堂和叶中丞器重,剿灭乱匪自是责无旁贷。”
看着朱元鸿一脸正气,叶名琛的心里还真有些诧异。
莫非他又误会了这位总镇?
不过还没等叶名琛进一步细想,朱元鸿的话,又传到了他的耳边。
“只是。”
果然,叶名琛心里咯噔一下,他就知道,他是什么眼光,怎么可能误会朱元鸿,这厮定是又起了心思。
“只是什么?”叶名琛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朱元鸿叹了一口气。
“只是中丞大人有所不知啊!我麾下士卒如今粮饷未济、朽戈钝甲、士气不振,恐怕难以担当剿匪大任,万一再度兵败,末将担心会拖累部堂大人和中丞大人。”
叶名琛一脸震惊地看着朱元鸿,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前不久才刚刚击败越南,你现在跟我说士气不振?
真当我叶名琛不知兵。
当即叶名琛眉头一皱,反问道。
“朱总兵此话好生荒唐,去年年底,你刚率军大败越南,何来的粮饷不继,士气低落一说?”
“中丞大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末将去年年末率军回广西后,立功的将士,却没有获得半分朝廷的赏赐,若不是末将还有一点威望,我麾下这群杀胚,恐怕早就闹翻天了。”
叶名琛的眉头,越听是皱的越紧,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郑祖琛一两银子也没拿?”
朱元鸿苦笑一声:“中丞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广西的情况,哪来的银子啊!”
“你军中如今真的到了这种程度?”
“绝无半分虚言。”
“如果说广东愿意拿出军饷,你可有把握平定匪寇?”
“只要有粮饷,末将就有战胜乱匪的决心。”
叶名琛摸着胡子,心里却在盘算,该给个什么价,才能打动朱元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