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砚台,一纸帛书,几束凌波,夺尽仪人泪。那年元宵,花灯满江,你一袭白衣胜雪,随着一贯盈满暖意的水仙陈酿就此走入我的心萤姜
红衣红裙的绝色少女萤姜起舞于江边,江中水仙及膝。一舞凌波,其真真惊为天人。萤姜是舞痴,唯爱一袭红裙,舞一曲失传已久凌波。人人都道,谁若有幸娶了这倾国花颜,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水仙酒坊的老板黎晚歌酿得一手好酒,其水仙酿甚得世人偏爱。
“老板,来一壶水仙酿。”萤姜从绣花荷包取出银两正欲递过,却听那正埋头打着算盘做账的酒坊老板道:“姑娘,今日的水仙酿已然卖光,若是有缘,黎某定当奉上最好的水仙酿。”
元宵。
萤姜手执水仙,坐在水仙丛中观璀璨烟花,看花灯曳曳。许是因了此美景,萤姜悄然起身,展开双臂,在水中转着圈。颈间珍珠与月华相依,渗出点点光华。不经意间瞥见一袭白衣的他,弯腰正欲将手中莲花灯放入水中。
黎晚歌被蒙住了双眼,身后传来少女空灵的笑声,“萤姑娘?”
“诶……真是无趣。”萤姜收回手,嘟着嘴抱怨道。
“果真是你啊,真是有缘。”白衣青年倏地转身,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欣喜。
“有缘,呵呵呵……这,水仙酿……”少女稚嫩的嗓音中似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糖衣,眼中似有还无的无辜一闪一闪的,纤细的玉指指向黎晚歌提的一壶水仙酿。
“既是有缘,这水仙酿自当赠与姑娘。不知萤姑娘可愿同在下同品佳酿,共醉元宵?”黎晚
歌倒也淡然得很,丝毫不惧自己那小小心思被她识破。
萤姜持一支水仙,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轻纱翩飞,恍若一只飞舞的彩蝶。绝世之舞凌波,当真如梦似幻。黎晚歌大声叫好。发带散落,长发披肩,他鬼使神差地抚上她微湿的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蓦地推开她。一支水仙落地,被地上的碎石擦了满身的痕。
“何必。你可知一舞一生苦?”
许是露水太重,重到让她湿了眼眶,“十世三生,我只一味追逐你的脚步,我才不管什么仙妖殊途,更不会在意什么一舞一生苦,我只知,一曲凌波只为君。”
眼前的女子,倾国之姿,尚是碧玉年华,眼里却满是忧伤。此时的萤姜,恍若落地的水仙,天真纯洁后,背负的却是体无完肤的情伤。他仍记得,前世他的逃避,她的至死方休。
他说,一舞一生苦。
她却答,一生不轻舞,一舞一生苦今生为君舞,纵苦舞一生今生为君舞,生生为君舞千折心不变,万舞犹不苦。
他只是出身卑贱的水仙花妖,却得凌波仙子萤姜倾慕,是为殊途。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一袭白衣胜雪,潇洒走过天与地,直至走进我的心。
少年坐在椅子上,轻轻拨弄着桌上的水仙。雪白的花瓣落在他的衣领上,被那绝美的容颜映得黯然。
素素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喂,你到底是谁?”
少年偏过头看她,双眉一低:“真让人伤心呐,人家可是特意来看你的呢。”
又来了。素素头疼地撑着桌子,懊恼地说:“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你。”
少年回过头,继续摆弄着水仙的花叶,声音轻得想春天的柳絮:“你认识我的,只是不记得了而已。我叫凌。”
素素怔在那里,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认识一位叫凌的少年。
凌轻叹一声,在心里悄悄说,你当然不记得了,你的记忆被封印了啊。
凌是素素父亲的贵客,一个星期前住进了府里。素素的父亲似对他极为看重,嘱咐府中凡事以凌优先。可是,凌似乎对账房仓库一点兴趣也没有,反倒常常来素素这儿赏水仙。
“丫头,你为什么要种一盆水仙呢?”凌扭着花枝问道。
“是爹地让我养着的,他说女孩养水仙将来会成为淑女。”
凌哈哈大笑起来:“你爹真用心良苦。想让你变成淑女,还真是天方夜谭啊。”
素素气得把手里的樱桃朝他砸去。凌低头看着白衣上红艳艳的樱桃,慢慢笑了一下,看得树上的画眉心都快化了。
他修长的睫毛低垂,看得人心疼不已:“不过,居然是别人要求你种的,好失望啊。”
凌一住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天天都会去找素素。有时素素一进房间就会看到凌正对着水仙花沉思,眉头微颦起。似听到她的脚步声,凌抬起头向她一笑,素素立刻忘记了质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所以当这天,她没有看到凌时,竟觉得有些惊慌。
素素找遍了府邸,都没有找到那个容颜绝美的少年。回房途中,管家告诉她:“凌公子说只住一个月,已经走了。”
她失落地回到房里,坐上凌常坐的椅子,拨弄着水仙花。沁人的香气幽幽地从指间漫到心里。她忽然睁大了眼。
叶丛中,藏着一个小小的香囊。浅紫的绣样,小巧的囊身,和散发的袅袅水仙花香。素素将手指轻触上去,其中封印的记忆顿时汹涌而出。
她记起来了,十年前的那场兵荒马乱和父母无情的抛弃。她也记起了混乱的沦陷灾民,邪笑着向她伸出手的军官,更想起了把她护在身后,被那军官打得雪染满了白裳的凌哥哥!
那时,倒在血泊里的凌哥哥,向人群中的她绽出了一个倾国的笑容。她送他的香囊跌在地上,红得刺目。她听见他说,再见。
素素抓起香囊就往外冲。
城郊的草地上,美丽的少年躺在地上看着星辰,忽然一笑。
她……还是想起来了。
“喂,你到底是谁?”
远处,是素素颤抖的呼喊。凌像多年前一样偏头一笑,然后,倏忽化成千万片花瓣,消失在天际。
空气中水仙花的香气浓郁得仿佛置身于水仙花田。素素怔怔地吸着鼻子,然后蹲下身去,肩膀一耸,又一耸。
她相信,他是天上的凌波仙子,下凡来看她现在好不好。
樱罗站在城墙上,看着紫流城下的五千铁骑。
“苏晋,你非得这般兵戎相见?”
“是。”苏晋沉闷的回答。
樱罗缓缓闭上眼,往事覆盖在眼前。
初遇苏晋时,在紫流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