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是迷路了吗?要不要进城歇歇?”樱罗笑眯眯的说。
苏晋点了点头,可一进城他就惊呆了,城里繁华至极,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没有乞丐,没有衣衫破烂的行人。
“这…”
“公子,你是哪里人啊?”樱罗不着痕迹的移开话题。
苏晋说:“我是凌华国人,本欲到国都去,不想迷了路。姑娘你…”
“我是紫流城的城主。”
苏晋在城里住了十几日,每日樱罗都会陪着他。可苏晋住的越久,就越加觉得这城奇怪。城主没有一个侍从,连婢女都没有城楼上没有没有护卫的士兵,城门却自动开启和闭合。
“樱罗,你能解释一下吗?”终有一日,他忍不住问她。
樱罗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苏晋,你怀疑我?”
“不是,我只是…”
“够了,明日你便出城去,紫流城不欢迎你。”不等苏晋说完,她就拂袖扬长而去。明明街上人不多,可苏晋却再找不到她的身影。
没有等到第二日,苏晋便走了。她在城楼上,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子里止不住的哀恸。
再见面,已是这般。
“苏晋,紫流城不过是座小城,也不隶属于其他国邦,它对凌华国不具备任何威胁,为何,就一定要覆灭它?”樱罗大声的质问。
苏晋低下头去,不置一语。他身边的副将忍不住道:“皇命如此,姑娘若不愿降,我等便只得攻城了。”
樱罗仰天一笑,“我怎会降呢,怎会。”又只用自己听见的声音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樱罗,我…”苏晋迟疑的想说些什么,又听见樱罗说:“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那般决绝。
副将开始指挥将士攻城,不一会儿城门便被打开。樱罗站在城楼上,微笑而哀伤。纵身一跃,停在了苏晋的跟前。
“苏晋,好好活着,记得我或者忘了我,都好。”风猎猎地吹起她白色的长裙,嘴角流出点点血迹。苏晋跃下马,想要抱住她,可她渐渐变得透明。身后的城轰然倒塌,漫天飞舞的水仙花自四面涌出来,她说:“苏晋,我很开心,也很悲伤。”
等到水仙花全部落地,樱罗已经消失不见了,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城,不过是高高低低的树木草丛。
他终于记起,她天上的水仙仙子,却对他动了凡心,被谪为凡人,而他也被上神责罚,生生世世活不过二十岁,且不得善终。她不愿他受这样的苦,硬是逆天而为,用所有的灵力编织出幻境紫流城。只要城在,她就活着,若城破,她就灰飞烟灭,而他能像其他人那样终老。
那十几天是他们偷来的幸福,他也终于知道为何她会赶他走。
今天,是他二十岁的生辰。
若王爷执意如此,妾身也不再强劝。
水仙,你放心,此次计划周密,可保万无一失。等我坐拥天下,才不要什么三宫六院,此生,我只要一株水仙。
妾身谨以此酒预祝王爷功成。
王爷猝然跌倒,人事不省,她在酒里下了蒙汗药。
烛火昏暗,勉强照亮美人无悲无喜的面容。
阿玉,你说过的话,我不能全做到,但我说过的话,我记得清。
去禀告陛下吧,我自会去进宫面圣。
是夜,大批将领被去了兵权入狱,一时群臣大惊。
只有龙座上的天子知晓,一场惊天动地的谋逆案,竟然被主谋的夫人消弭于无形。
睿王受属下蛊惑,其情可悯,只是被削了兵权,贬去封地依旧是荣华富贵终生。
监牢里兄弟相逢,帝君一脸沉痛,我对你百般爱护千般纵容,连朝臣上书说你拥兵自重都不予理睬,你却仍有谋逆之心。
竹玉冷笑:爱护纵容?收起你假惺惺的面具吧,皇兄!若不是你屡屡苛责刁难,致使小弟每每谨言慎行仍惶恐不安,我又何苦如此?皇兄敢说未对臣弟起过疑心?
只是千算万算,竟没曾想过水仙……皇兄你也太会收买人心。
你错了,帝君表情也是捉摸不定,她不是朕的密探……其实她这样做,只是报恩,虽然朕也不知晓,朕到底给过她什么大恩。
她给你留下一封信。
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很要好的两兄弟,常一同出游。某日哥哥去给弟弟买糖人,撞见一起纠纷,也就是个穷丫头,偷馒头时被抓了现行,哭哭啼啼不知如何是好。哥哥心生恻隐,替她付了钱不说,还送她一个糖人哄她开心。
小姑娘家脸皮薄,连道谢的话也没说,犹犹豫豫就在少年后面跟着,直到一老一少两个人拦住他,老的道太子殿下您跑哪去了,让奴才好找,小男孩则盯着那个糖人,还是哥哥好,怎么哥哥自己没买一个呢?
如今明白了,哥哥帮她解了围,弟弟许她一世情。
竹玉想起,水仙并不是大家闺秀,一介歌姬,排斥万难才做了他的夫人。
她自小便吃了许多苦,只想和心上人安安稳稳度过余生罢了。谁知偏卷入了天家的纷争。
恩和爱,孰轻孰重?她又如何分得清?
只好把一切告诉恩人,又抢下原本赐给夫君的毒酒,泣血哀求帝君看在骨肉亲情上饶夫君一命。
世间缘何聚散,世间何由悲欢,只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只可惜美人如花,花无千日红。
信笺已湿透,他和她的泪,终于相溶于薄薄一纸中。
水仙求皇帝把自己葬在初见睿王的地方。
竹玉想起那日溪水边的初见,以及后来的定情……只觉得如前生般遥远。
水边,她良久不语,半晌悄声问,“做你的王妃,是不是要学很多事情啊?”
恩,你得事事顺从我,永生永世不能背叛我,做得到吗,水仙?
一条贱命,我都给你了,又有什么不行?美人展颜轻笑,恰如手中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