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过往千百年历史上,那些血淋淋的例子,符太后就不寒而栗。
“赵匡胤拜见太后。”
“免礼。”
符太后有些错愕,虽不是恭敬的臣子礼数,但赵匡胤还能这般客气见礼,不免让他惊讶。
“太后!”
范质一边抹泪,一边痛心疾首道:“我大周四面强敌环伺,江山风雨飘摇,偏偏先帝英年早逝,官家年幼,恐难当大任。
赵太尉……曾随先帝南征百战,战功赫赫,雄才伟略,又得三军将士拥戴,想来能够担当大任,承天受命,完成先帝未竞之大业,所以……”
范质再也说不下去,虽说句句话看似向着赵匡胤,但实际上,他是在为柴氏最后尽忠,争取名分。
这江山,不是他赵匡胤夺来的,而是柴氏让给他的。
赵匡胤自然不想背上忘恩负义,血腥夺位的恶名,为了合法性,他一定会欣然接受禅让。
接受了柴氏的皇位,自然也就要承其恩情,善待柴氏。
符太后虽是软弱女流,却清楚局势,摆手道:“范相公不必多言,事已至此,我们母子但求一席之地,三餐之食罢了!”
一直不说话的魏仁浦转身看向赵匡胤,显然是要他当场表态。
“周太后迁居西宫,仍以天下养,柴宗训封郑王,承嗣柴氏,周室宗庙,仍旧四时祭奠。”
赵匡胤当场表态,语气坚定。
如此,几位宰相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赵匡美站在后面听的清清楚楚,意料之中的事。
即便宰相们不争取,他相信大哥也会善待柴宗训母子。
苛待孤儿寡母,会让天下诟病,将登九五,何苦损害自己的名誉呢?
更要紧的是,符太后和柴宗训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人质。
且不说范质、魏仁浦等忠于大周的臣子众多,符太后的娘家也是需要顾忌的。
其父魏王符彦卿,以及几个兄弟可都领兵在外,不得不顾忌。
符太后在手,多少会让他们投鼠忌器。
至于柴宗训,那就更重要了。
倘若小皇帝死了,明天消息传去,各地仍旧忠于周室,或者不服赵匡胤的人,或是野心之辈就会伺机而动。
打着为小皇帝复仇的旗号起兵,名正言顺,能够得到不少支持,形成祸患,于新立国的赵宋何益?
赵匡胤当场承诺,善待符太后和小皇帝,大局已定。
范质低声道:“准备禅位诏书吧!”
“已经准备好了。”
翰林学士承旨陶谷出现的很及时,手捧圣旨上前,对符太后和小皇帝恭敬一礼。
“臣奉旨草拟禅位诏书,现已完毕,请太后、官家御览,用印。”
这是个聪明人!
以大周忠臣之举,做大宋从龙之臣,陶谷的分寸恰到好处。
然而众人早已认定,他与赵匡胤早有勾结,今夜兵变,并非偶然之举,而是蓄谋已久。
赵匡胤有苦难言,起初还以为陶谷是逢迎之徒,但无意间瞧见陶谷看向赵匡美,点头示意,不由恍然。
难道是他?
今夜,年轻的三弟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却也带来了太多的疑问。
与赵匡胤一样,周遭有几双老谋深算的眼睛也注意到到了赵匡美,眼神里有惊诧,也有疑惑,很复杂……
大局已定,大半夜的时间也过去了。
出了垂拱殿,眼见东边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官员上朝的时间到了,大庆殿的正门已经打开,一场禅位与登基大典即将开始。
江山易主,改朝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