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入宫了。
径直往集贤殿而去,宰辅们都被软禁在那处。
后周的首相范质、次相王溥,枢密使魏仁浦,面有戚色,眉目含怒。
身为宰相,托孤之臣,辅佐幼主,不到半年时间却亡了国。
他们着实难以自处,无颜面对符太后和小皇帝,亦无颜见先帝柴荣于地下。
他们是忠臣,却也是罪臣,某种程度上,今夜局面是他们一手造成。
闻听兵变消息,范质便紧扣王溥手腕,自责乃仓促遣将之过。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已至此,徒呼奈何?
王溥一言不发,身体不大好的魏仁浦则是一边咳嗽,一边怒目瞪着赵匡胤。
范质呼吸粗重,质问道:“赵匡胤,世宗皇帝生前待你不薄,可他尸骨未寒,你却忘恩负义,你怎能如此行径?”
赵匡胤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是啊!
柴荣生前确实厚待于他,在今日入夜之前,他并没有非分之想,亦未想有负柴氏。
可是当黄袍披在身上的时候,便再无挽回,再也无可辩白。
大哥开不了口,兄弟上。
赵匡义上前,沉声道:“范相公莫怪,实是三军拥戴,家兄亦是无可奈何。”
赵匡美就站在身后,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见宰相们不为所动,赵匡胤身边的亲卫将领罗彦瑰拔剑而起。
“我辈无主,今须天子。”
短短八个字,代表了三军将士的心声,手中长剑则是赤果果的威胁,无可更改的现实。
“彦瑰,不得无礼。”
赵匡胤及时喝止,但看起来多少有些一唱一和,故意做作。
“你们……唉!”
范质指着赵氏兄弟,又环顾赵匡胤身后众人,到嘴边的呵斥终究没有喊出来,最终化为一声无奈叹息。
“罢了!”
王溥一声叹息,吐出两个字,仿佛无可奈何到了极点。
魏仁浦见状,闭上了眼睛,拳头捶胸,咳嗽的越发厉害了。
范质沉默良久,最终无奈低下头。
没办法,在这纷争不断,风云跌宕的乱世,唯有英武豪杰才能服众,一个七岁的孩子哪里坐得稳江山?
怪只怪天妒英才,雄才伟略的世宗皇帝早早崩逝,大周气数只到这里。
“事已至此,罢了。不过先帝待汝不薄,留下的孤儿寡母,你当厚待。”
“自然。”赵匡胤欣然允诺。
三位宰相即便有再多的不情愿,人家大军已经进城,木已成舟,奈何不得。
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维护符太后与小皇帝柴宗训的平安,为他们争取优厚的待遇。
宰相臣服,三军归附,改朝换代再无悬念。
赵匡胤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垂拱殿,大殿之中,符太后抱着年幼的小皇帝柴宗训,正在默默垂泪。
大好的江山,一夜之间就变了天。
从高高在上的太后和皇帝,沦为阶下囚,亡国奴。
原本还指望着宰相与韩通联手,能够挡住赵匡胤的大军,支撑到各地兵马勤王。
可惜,韩通死了,城门开了。
赵匡胤进城,也入宫了,大周已经回天乏术。
亡国的孤儿寡母,能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