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 博河攻坚(下)(1 / 2)跑心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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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卡伯爵的夜袭没有对法卫造成任何损失,反而让吕讷了解了一件事:狮卫已经无力相抗了。以老伯爵的智慧,总不会只带一百人就来袭击敌人,一定是梅戎下令固守庄园,才让斯托卡只能调令这些兵力。

这下法卫大军毫无顾虑地大举向前,一路上果然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直接沿着博河逼近斯托卡庄园。狮卫南部原本是非常美丽的地区,然而现在放眼望去,只剩下空荡荡的村庄和一片狼藉的农场。

格雷格虽自认为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狮卫人了,看到这样的场景仍不免叹息。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小得不能再小得庄园,即使是平时它也是像被强盗洗劫过的样子。

两日之后,法卫军抵达斯托卡庄园的主堡之下。在这种地带挖掘护城河是非常危险的事,所以主堡的唯一优势就是高地。吕讷没有急于下令攻城,他准备将主堡团团围住,等到城内粮食耗尽,他们自然会出城主动开战。

法卫军正在围城时,堡垒下还在开门引难民入内。狮卫士兵率先让男丁进去,之后再考虑女人、老人和孩子。

由于这是最后一批难民,男丁被全部收容后,大门就无情地关闭了。女人和老人们绝望地敲打着判他们死刑的堡垒铁壁,震天的哭喊声只有在葬礼上才能听到。

无处可去的难民们或继续向后逃命,或是躲进离主堡最近的房屋里,希望哪一天领主会回心转意。吕讷派出几名使者在狮卫弓手的射程之外向这些难民发出邀请,来到法卫营地后,他们会被健全处置。

难民别无选择,在次日排成一队缓缓向法卫军靠近。格雷格站在营地最前方迎接他们,并向主堡里的狮卫人呼喊:“那些为了苟全性命的丈夫们、父亲们、儿子们,你们看到自己的妻儿、父母被拒之门外,难道还有脸躲在高墙后面吗?”

狮卫守军动摇了,甚至隐隐传来了哭声。最受感触的是那些难民,他们开始高声哭嚎,终于见识到了那些所谓亲人的真正面目。

“开城投降!这是你们赎罪的唯一方式。我再说一遍,开城投降!”说完难民也快要抵达营地了,格雷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为了更好地准备围攻,格雷格离开大军在四处勘察地形。博河离庄园不远,虽然已是冬季,这条大河依旧源源不断地奔流入海。格雷格想若是凿开河道,让河水冲向主堡周围的低势,那么法卫大军甚至可以放弃围攻继续向前。只可惜他尚不清楚博河的确切流量,而且一旦这么做,就会冲毁大量房屋,以后若是进军失败,这么一个占尽地利的堡垒也无法再作为退守的据点了。

他想象着凿河的情况,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一个镇子。若是河道改变,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这里。狮卫石房众多,屋内或多或少都长有青苔,这是不可避免的,狮卫人都已经习惯了。在踏入狮卫南方之前,格雷格就严格命令士兵清理自己脚和鞋子,一定要让二者保持干燥。

镇长长屋中,炉火刚刚熄灭,尚冒着青烟,厨房锅子里还有菜汤。格雷格见四下无人,偷偷尝了一口,已经凉了,但还有狮卫的味道。如若不是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格雷格最多也就向往着和家人住在这样的镇子里,每天日作夜息,喝几口菜汤。

格雷格从另一扇门走出长屋,忽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冷汗立刻渗了出来。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唯一害怕的东西,如若主堡里有一名圣术高超的牧师,这场围攻就得彻底改变计划。梅戎绝不会放过这一弱点。

黑魔法师从剑鞘中抽出剑刃,一点点走向那座令他无比恶心的教堂。不出所料,整座教堂都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芒,正有一位牧师在其中施法,狮卫人竟将他忘在了主堡外。这是格雷格的机会,他念几句咒语打开一圈屏障,除非那牧师发现有魔鬼接近,格雷格到目前为止都能正常行动。

圣术的强弱程度可以从格雷格的状态分辨出来。现在黑魔法师已经满头大汗,谁要是过来戳他一下,或许就能让他当场毙命。格雷格已经确定那名牧师就在教堂大厅的正中央,但他没有力气开门了,手中的长剑“哐啷”一声落在地上,响声大到发出了回音。

完了!格雷格心脏停跳了半拍,手抵在门板上一动不动。门内圣术戛然而止,瞬间让格雷格好受不少。教堂不再发光发亮,但周围静得吓人,格雷格强迫自己开始思考,他看着地上的长剑,只要一有人把他面前的大门打开,他就立即拿起武器,把那牧师的肚子剖开。

门吱呀呀地打开了。这扇大门通常需要两个男人一同从内拉开,显然独自一人的力量不太够,格雷格隔着门听见了细小的喘息。大门只被拉开一条缝隙就停下了,格雷格的扑杀计划胎死腹中,现在他或许应该撞一下大门然后跳进去把那人掐死。

决定这么做之后,格雷格摆出了冲撞的姿势,以手臂和肩膀对准门板,然后用腿的力量把自己蹬出去。然而就在他启动的那一瞬间,门里的人开口了:

“是谁?”

女人?

格雷格一个踉跄扑在门上,又把大门推开了一点点。里头的人吓了一跳并尖叫一声,让格雷格彻底确信了那是一个女人。

他转动脖子,看到门后站着一个穿修道服的年轻女人,年纪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黑色的长裙和长长头巾将她完全包裹住,以免她的身材令人起意。昏暗的大厅中女子手捧烛台,指间垂着一条十字架项链。蜡烛已快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微光映着她白皙的脸蛋。

格雷格有些看呆了,这几个月他一直和男人为伍,少有见到如此美丽的女性。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并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你好。”他不知道拿什么作开场白,“你是这里的......修女?”

“是的先生。”修女点头。格雷格发现她个子高挑,差不多和自己一般高,脸上最显眼的就是那丰润的嘴唇,这位绅士现在满脑子都是捏捏她嘴唇的想法。

“我是一名佣兵,”格雷格挠了挠头,“刚刚从博河对岸过来,却发现镇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修女一边点头一边指着远处的庄园主堡:“现在狮卫和法卫正在交战,大多数人都逃进主堡里了。”

格雷格受到邀请,已经进入教堂大厅。从刚才开始对圣术的反应已经没有了,他断定眼前的修女就是圣光的来源,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正在和魔鬼说话。“既然如此,您为何不去主堡避难呢?我看法卫人随时都会进攻。”

“您为我担心,我很高兴。”修女笑道,“但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所以不能离开。”

修女领着格雷格来到大厅后的某个房间,里头摆满了古老的书籍。修女说她正等着教廷的人来搬运这些古籍,在那之前她哪都不会去。

格雷格摇了摇头,自认为教廷的人不会来了。那群人见到战争躲还来不及,怎么会来这里搬什么古籍,相比这里的神父和教士都是这么想的。

“我为您的虔诚感到敬佩,修女。”格雷格行了礼,“容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已经发过永愿了吗?”发永愿后,在修道院修行的女子才能真正地被称为圣主的信徒。

“我太过年轻,嬷嬷没有同意。”女子脸红了一些。格雷格突然激动起来,好像认为还有机会。“不过!我以后一定会发永愿的,嬷嬷说我有学习圣术的天赋。”

“圣术”这个词一出,就如同一把禁欲的大剑将格雷格整个劈开。他失败地退到墙边,心好像碎了一地。修女蹲在书堆前清点数目,手势如同照料婴儿一般温柔细腻。窗边的阳光照亮了细碎的灰尘和她的小脸蛋,恍惚之间格雷格以为自己又重新见到了莉布丝,不由地抽动了一下鼻子。

“您在难过?”修女立刻感受到了格雷格的悲伤,后者心虚似地低下头。

“不,您长得像我的妻子,虽然眼睛的颜色不一样,嘴唇也不一样——哦,我没别的意思。”格雷格忽然重新抬起头,“但是真的很像。”

修女不懂这位绅士在说什么,她清白得如同圣徒山上融化的雪水。“您一定很爱您的妻子,祝愿你们生活幸福。”

格雷格很想就这么哭出来,但他忍住了。“感谢您,修女。”

“和您聊天很高兴,先生。”格雷格临走前修女向他道谢。她完全没有离开的念头,格雷格对她很有好感,却不能强迫她中止自己的使命。另外,凿河围城的念头也被他打消了。

“等您完成使命后,您可以来找我。”格雷格在教堂大门前捡起自己的剑,“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一片废墟,绝不能在此逗留。我叫格雷格,就住在狮卫城外,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很乐意去那里,狮卫城的圣涅克莱大教堂是全狮卫最大的教堂。”修女顿了一会,接着说道:“您可以叫我以琳,格雷格先生。您一定是圣主派来安慰我的使者,我今天真是高兴。”

格雷格最后看了一眼这位修女,然后和她道了别。这个女人会使用圣术,是他最大的威胁,如果可以用暴涨的河水将她淹死,那么格雷格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法卫军迟迟没有进攻,他们在等所有狮卫居民离开交战地点。方汀依照吕讷陛下的指示率领法师团来到河边,他们要在这里施展降雨的法术,让博河的流量稍稍增长。

梅戎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是站在主堡的高墙上观望。斯托卡刚刚上来,一眼就看见博河边上法师们呼风唤雨的怪样,立刻反应过来:“大人,法卫人准备用博河围困我们!”

公爵大惊失措,赶紧问身边的人要怎么做。斯托卡竟然放松下来:“格雷格竟然想要用冬季的河水围困我们,他一点都不懂博凯尔河!我们只需要在此等到援军抵达,围攻自然会被破解。”

“不行!”梅戎的脸微微扭曲,“这座主堡正聚集着大量兵力,我们有能力与敌人一战,更何况这里是平原上唯一安全的地方。”

没有人比斯托卡伯爵更了解他的庄园。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有告诉梅戎去向就离开了主堡。他的医师们正在离战场很远的地方待命,伯爵后悔自己拖着重伤赶回这里了。

法卫人管不了斯托卡去了哪里,他们的目标是整个平原。施展高阶法术需要一段客观的时间,在此期间,必须有大量的士兵护卫,以免敌人前来袭击。为了保证无法控制的河水殃及己方,吕讷找来了几名受俘的狮卫学士,他们被牢牢绑住,跪在新王面前不敢抬头。

吕讷命令士兵为他们展示法卫军的计划,例如如何凿开河道,如何为博河增加流量。“我们需要将军队撤到多远的地方?”陛下问道。

学士抬眼稍稍一看,又立刻把头埋下去:“我不知道、不知道......”

吕讷有些生气,他把学士的头发抓在手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已经给狮卫人足够多的时间,现在庄园周围空无一人。”

学士咽了口口水:“您没有骗我?”

“我还不至于骗你这样的货色。”吕讷冷哼一声。

学士担心河水会将城镇中无辜的居民全都淹死,现在他得到了新王的承诺,最后的期盼就变成了停止战争。他来到河边勘算,告诉狮卫士兵要如何凿河。“梅戎公爵生性急躁。”他用手巾抹着额头的冷汗,“说不定不用等到河道凿开,他就会出城应战。”

闻言格雷格和吕讷面面相觑,各自有了别的想法。

“控制好你们的音量!”

方汀必须和法师们站在一起时时刻刻监督法术的运作情况,忙得没有时间参加任何会议。现在博河河流已经不再像十分钟前那么平静了,起伏的浪花卷起白色的泡沫,大量的雨水落在水面上,涟漪互相撞在一起,连续不断的噪音好像又将所有人带回了战场。

在前来河边施法时,他和诸位领导法师团的将领们大吵了一架,原因是上一场战斗中法师损伤惨重。

“要重创敌人,这点损失是必须的。”方汀还记得图道尔夫人是怎么说的。“我们的的法术是我们的武器,要让敌人对此感到恐惧。格雷格法术做到了这一点,所以是优秀的战术。”

那场战斗之后,方汀还是会不自觉地盯着那些树木看,生怕它们突然从泥土里拔出树根,发出奇怪的声响冲向自己。

他不想让自己的法师死太多,这毫无意义——或者说这场战争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每每看到格雷格在前线冲锋陷阵,他心里就存有一丝侥幸。他决不能让上一场战争的损失在重演一次。

博河持续上涨,两边的河岸已经快要容纳不下那么多河水了。法师们向后退了一段距离,等待格雷格派人来凿开河道。然而公爵等了半天,等来的不是法卫士兵,而是河岸对面缓缓走来的白色部队,他们擎着六剑十字旗,有两名着装不同的将领率领着在岸边摆开阵势。

来者正是塞缪尔·文迪男爵。他接到求援信后,几乎是立刻就点起兵马离开了自己的庄园。所以在瑟伦斯公爵要求所有朝圣峡谷外的领主撤出时,独独少了这位男爵的身影。他知道瑟伦斯过于年轻,再多兵马在他手里也只不过是送死罢了。

圣主这次带来的援兵不过三百人,不到法卫军的十分之一。他又看了一眼城墙上的梅戎,后者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三百人,应该是在责怪援军数量稀少。文迪是擅自前来的,真正的大军现在估计还在考虑如何夺回朝圣峡谷。

领文迪来的是小斯托卡,现在他终于有机会穿着盔甲站在军队的最前方,手中的剑和盾都渴求着对手。他向文迪介绍法卫军的布置,重点介绍了格雷格。“格雷格是个叛徒,如果您乐意,请把他交给我。”

文迪的心滞了一瞬,没有回应小斯托卡的请求。他知道“肯特”这个姓氏对他意味着什么,摆手招来一名侍从:“把那个小伙子送到别处去。”声音小到只有侍从能听见。

侍从有些疑惑:“这里是狮卫领地,要送去哪里?”

文迪有些不耐烦:“后方的堡垒、审判森林,总之送到我们的撤退路线上。”

小斯托卡对男爵的忽视有些生气,他好歹也是即将受封受领的人。就算文迪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也会自己找上门的。他振奋地用剑猛敲盾牌,一圈圈波纹将盾面染得血红。

吕讷察觉了援军的到来,要求格雷格故意在东面摆出破绽。“那围攻呢?”格雷格望了一眼正在消退的河水。

陛下沉吟一声:“稍后再说,我们不能让法师团顶着进攻施法。”格雷格觉得可惜,不得不派人命令方汀后撤。

梅戎从主堡的高楼望过去,之间东面的围军站位稀松,旗帜东倒西歪,以为是法卫军遇到了麻烦。“听说法卫今年颗粒无收,一定是补给跟不上了。”

文迪希望梅戎能够放弃这座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堡垒,让吕讷率军继续深入。他看出围军卖了个破绽,但倘若梅戎执意脱逃,便可以全身而退。他在心中祈祷,希望公爵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毫无远见。

小斯托卡已经等不及了,他接过文迪的指挥权,大声命令圣主步兵前进。

格雷格接到诱敌指令,立刻放弃了东面的围城阵势,令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圣主部队。“不要吝惜体力,给我跑起来!”

法卫士兵大吼一声迈开大步,沉重的盔甲发出铿锵声,即使在高速行进中法卫方阵依旧保持着一定的整齐度。

圣主部队尚要过河过桥,狭窄的桥面只够三排士兵并肩行走。正当他们完成变阵继续前进的时候,法卫士兵已经撞到他们的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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