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张延龄已冲着那黑乎乎的男人问起话来。
那男人一脸惊惧,只傻乎乎翻着白眼不言语,看得出来他已吓得丢了魂。
张鹤龄上前拉住弟弟:“我来问吧?”
照张延龄那个逼问法,怕问到天黑都问不出结果来。
张鹤龄走了上前,看了看那人双眼,与他眼神交汇。
在确定此人眼里还有些神采后,他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
张鹤龄尽力让自己的口气温和下来,又连连拍抚他的肩头,劝他定下神来。
那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这才半跪在地上,拱手求饶:“老爷饶命,小的……小的没地方去了……”
他这一声叫嚷,倒引得旁边的棚子里,也探出不少头来,一张张脏污不堪的脸露了出来,全是些瘦骨嶙峋的穷苦流民。
张延龄显然叫这些人给吓了住,连连后退:“我去多调些人来,将这些人全赶出去!”
“你先别急!”
张鹤龄喝了一声,叫住了自家弟弟。
他又看向那流民:“你叫什么名字,起来回话。”
说着,张鹤龄已从怀里掏出块炊饼来,递了上去。
对付这种人,吃的比什么都有用。
这人先前一直跪地求饶,见了炊饼,却是两眼一亮。
他犹豫片刻,便又探出手来,接过那炊饼。
“慢些吃。”
张鹤龄微笑劝抚,又从怀中将剩下的炊饼取了出来,往两旁的棚子里抛了过去。
这些炊饼本是张鹤龄想着来此处看地怕是要浪费许多时间,故而带上。
两边的棚帘很快被掀了开来,有不少人已走了出来,或接或捡,取过炊饼狼吞虎咽起来。
张鹤龄的善意态度,很快吸引了不少人,这时远处已有不少人拨开林木现出身形来。
待到人越积越多,张鹤龄一行几人才被吓了个半死。
这林木之后,竟还住了有近小百人,这些人全是居无定所的流民。
贸然出现这么多人,张鹤龄只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方才拦住了弟弟,没让他闹出争端来。
否则真动起手来,自己带来的人,怕不一定斗得过这些流民。
“谢谢官老爷!”
这时候,那先前被砸了窝棚的人已吃完炊饼,拱着手朝张鹤龄致谢。
听他的声音,张鹤龄方才知晓,这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人。
先前他一身衣裳实在脏污混乱,又披头散发像个野人,实在没法分辨年岁。
“小人名叫赵猛,是……是保定府人。”
“到这京师里头,是来谋个生路的。”
那人渐渐回了神,倒也能说出利索话来。
不过这赵猛的身形瘦弱,实是对不起他名字里那个“猛”字。
张鹤龄笑了:“你既是到京师谋生,怎么跑到这西山脚下来了?”
那赵猛叹了口气,朝西边的大山望了一眼:“俺们到这京里来,正是想进西山挖煤,好赚些银子混口饭吃的。”
张鹤龄猜测道:“结果没能被矿上聘用,又回不了家,只能流落到这里来等死?”
矿上收入不匪,想来前来求职挖矿的人不少,可那矿上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必须得有一把子气力,能干得了苦力活才行。
想来这些人,都是被矿上刷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