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天父会对我们的灾难视而不见,那么也不会让我的征程横生波折。谁说罪人就该甘心匍匐在地上等待着审判日的来临?世间奔腾的战车必将驶彻到底。”
两边的演员,麦克白夫妇,以及邓肯国王都纷纷谢幕。
而满身伤痕的班柯则是再一次出现在了舞台之上,他形貌枯槁,脊背弯曲,目光始终注视着土地,犹如在焦痕之中寻找种子,寻找着一些被称为救赎的痕迹。
他一手拄着杖,一手则是举着火把,仿若身处山谷之中,口中的“YHWH”呼声不断回响,却只是惊得林中的乌鸦和洞穴中的蝙蝠一同飞起。
“我的主,我祈求你将怜悯的目光投射下来,投到你最为谦卑,也最为不幸的仆从身上,我一生都在追逐着光明,追逐着您的影子。”
“虽然目睹了这世界的种种丑恶,自己也冒犯过许多教条,但我的心从未像此刻这样迷茫,因为你要将最宝贵的礼物,这赐予下的生命以可怕的方式收回去了。”
“我向你告悔,我意识到我是恶的,我终于能坦荡直面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我该为死在我手中的人负责,我该为自己的无情负责。”
“然而我还是要争辩一句,最无关紧要地争辩一句,之所以我的灵魂变得污浊,全是因为这具肮脏的肉躯。”
班柯抚摩着眼前的石壁,上面似乎是古人所刻绘的上帝与人交互的图像,这处古迹是摩西领受十诫的西奈山。
他自白道:“我离天父更近了,饥渴和疲惫使得我意识恍惚,但却也使得我隐隐有所感召,飞到天际去吧,我的意识、心声与灵魂,直到那里有天使吹奏诗篇。”
“我该怎么做呢?”
班柯喃喃自语着,困乏地眨了眨眼睛,放下手杖,挂起火把,在石碑面前盘膝坐下说道:“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想要病愈,就只能请医生取出病源,而我若想我的灵魂变得清澈,便只有在天父的注视下清理这副肉躯。”
他虔诚地取出一把小刀,倒指着自己的身体,“哪里有罪,哪里便需要根除。”
“是非不分、说谎以蒙骗众人的,口舌定然烂透,窥探他人、目存不满的,双眼中定有蝇疾,听信谗言、却不担当一点罪罚的,耳有软泡、脊藏蛞蝓。”
“掌控他人、将生命视为草芥的,心脏中长满了荆棘,蔑视他人尊严、将自己视为被侍奉者的,大脑如同蚁穴一般腐朽。而那条条欲望,则对应着五脏六腑,暴戾的恶行,出自于双手。”
班柯一时间竟不知道刀尖往何处下手,脸上的神情既悲伤又纯净,竟摇身一变宛若濒死的圣人一般。
“仔细一看,人的全身竟然满是罪孽,从来不曾思索天父所创造的这些精妙,是为让他与世界的美好贴近,自从听了撒旦的谗言,他便从万物之灵堕落成了万恶之首。”
在似乎班柯要做出抉择之时,帷幕缓缓落下,而剧院四周的灯亮起。
沐子托着脸颊,好奇地打量着被遮掩的舞台。
上演的剧情有些像是奇奇妙妙物语,那神秘感、给予人沉重压力的台词,就像是圣经警句一般在推着人前行,惊惧的同时有些枯燥,可是枯燥之后又有些惶恐。
只是若将耶稣献身的场景上演到现实,去除掉耶稣复生的神性,再加上一切上演在奥巴代亚爵士的尸体旁,眼前的应该是黑暗圣经。
她放下手肘环顾一圈,剧院重新亮起灯光时很多人都舒了一口气,似乎在因第三幕的终于结束而雀跃不已,只是很快他们又恐惧了起来。
却也有人神色恍然,如同磕了药一般左摇右晃,额上流着条条热汗,不知为何在朝那剧院口的大小团体接近。
不过这都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
沐子转头看了看虚脱无力、仿佛遭受了一场折磨的水倉和浜畑,又偏过脸看了看没有什么事的未梨和友田,看来大家的观剧体验有所不同。
她提议道:“让我们下去看看吧。”
水倉吃了一惊,欲言又止,他还没平复过来心情,实在难以想象红叶为什么直到此刻还如此冷静。
和蜂拥着冲出剧院的人们所不同,沐子颇有些开心地从侍者端来的盘上取了一些小吃,也许是为了不让典雅的剧院里充斥着食物的空气,是冷点心,不过味道很好。
只是无论如何,穿过帷幕走到舞台上,观察着尸体吃着冷点,也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侦探队众人神色复杂,不过在这种非常情况,有这种非常领队倒让人莫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