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女儿,赵红平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怔怔的站在了原地。
才两岁的女儿身子是那么的短小,穿着脏兮兮的衣裳,脸颊消瘦,头发稀疏且泛黄,小脸蛋上被叮咬的起着大大小小的红盘,一双小手也是黑乎乎的如乌龟爪子。
梦寐中的朵朵似乎察觉到了有人站在身边,慢慢的睁开眼睛;她怔怔的看了看身前这个人,似乎认了出来;忽然间她就翻身坐了起来,一双清澈无邪的眼睛里闪现出惊恐的神色。
“哇……”突然,她受惊似的哭了起来,嘴里哭喊道:“妈妈,快来救我,那个大坏蛋又要来打朵朵了!”
“朵朵,别哭,爸爸是来看你了啊。”
“妈妈,快,快来救我!”听他一说话,朵朵的哭喊声就愈发惊恐了。
赵红平心里猛的一阵刺痛,其实也怨不了女儿;自从女儿会认人以来,记忆中自己这个坏蛋爸爸就没给过她好脸色,视她为累赘;稍不如意就打妈妈,还打骂她。
自己已经在女儿幼小的心灵中牢牢贴上了大坏蛋的标签。
朵朵惊恐万状的哭喊,立刻惊动了附近劳作的村民,纷纷起身扭头望过来。
一块被几棵大树遮住视线的水田里,一个年轻女子扔了手里的一把秧苗,快速上了田埂,飞快的朝这边奔过来,正是周雅萍。
紧接着,几位村民也跟了上来。
看着慌慌张张奔过来的周雅萍,赵红平的心情更是沉痛。
周雅萍和自己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人生的漂亮,性格也好;高中毕业后,她进到村小学当了一名民办代课老师,工作兢兢业业,按正常情况到了世纪末是极有可能转正为公办老师的。
如此出色的条件,自然是方圆一带有名的好姑娘,爱慕她的小青年那是蛮多的。其中就包括镇文教组组长黄国栋的儿子,镇中学的政治老师黄文斌。鉴于所谓的门户之别,家庭条件优越的黄家一直不同意儿子找一个农村出身的姑娘。
但痴心不改的黄文斌一直没有放弃对纯粹美好爱情的追求。
当初赵家托人上门说媒时,因为赵红平的人品问题,周家一口回绝。
不得不说这赵红平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经常偷偷摸摸的寻机和周雅萍相处,仗着一副好皮囊,更兼甜言蜜语,渐渐哄动了人家女孩子的芳心;在三年前一个月高风清的夜晚,在赵红平处心积虑的引诱下,二人偷偷摸摸的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新婚燕尔,二人还是如漆如胶甜蜜过一阵子的,渐渐赵红平便开始腻烦了,尤其在朵朵出生后,这狗贼就彻底的露出了凶恶的獠牙。
唉,周雅萍好端端一个姑娘,也算是一朝失足成千古恨了。
不光民办老师当不成了,还嫁给了这么一个狗东西。
“妈妈,快来救我!”见妈妈急匆匆的冲了过来,朵朵忙哭喊着张开小手。
“朵朵不要怕,妈妈来了!”周雅萍快速冲进,一把抱起她,迅速的闪到了一旁。
“雅萍,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母女,没有其他意思的……”赵红平哽咽道。
“你不要过来!”周雅萍紧紧搂着女儿,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哀怨,左边的脸颊上带着一块明显的淤青,下嘴唇还残留着浮肿过后的痕迹。
那是春节前夕,被赵红平动手打的。
那一次,丧心病狂的赵红平下手特别狠,几个月过去了,伤痕依然没有完全消散。
即便如此,这份柔弱哀怨,纯朴又自然的美丽,依然可以甩后世那些个庸脂俗粉的所谓网红美女好几条大街。
“雅萍,我……”
面对自己上辈子辜负了一生的女人,赵红平脑子里一片空白,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这时,另外几位村民也赶了过来,其中一名中年妇人最先冲近,只见她凶恶的冲赵红平吼道:“你这个畜生,知道你又在外面输了钱,是不是想偷偷摸摸把我外孙女拿去卖了还赌债!”妇人正是丈母娘黄金枝。
赵红平大吃一惊,内心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和震撼,万万没料到自己在他人眼中居然是一位可以变卖女儿的畜生。
“妈,我……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朵朵了,看看雅萍的……”赵红平面红耳赤的辩解道。
“滚,你这个畜生还有脸来,赶快给我滚!”
“告诉你,你若敢再动我女儿和外孙女一根毫毛,老子决不饶你!”这时,岳父老头周长生也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扁担,凶神恶煞般吼道。
大小舅子周天勇,周天强跟在后面,一人手里拿着一只钎担,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镰刀;二人皆怒目圆瞪,一副随时准备动粗的架势。
“滚啦,你个无可救药的畜生还不快滚,是不是想要老子动手!”脾气暴躁的大舅子挥舞着钎担吼道。
赵红平知道此刻已是多说无益,慌忙撒腿就跑。
唉,自己造的孽实在太重了,看来重新做人也是没那么容易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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