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官吏逐一被打翻,而后捆绑起来,有人被打了几下还没晕过去,瞪着眼睛想喊有人劫府库了,但辛枚走到他面前,将刀略略拔出一点,他登时就吓得不敢说话了,还尿了一裤子。
陈凉三人均未露面,只是站在府库前面,看南山营的士卒们从烂草堆里扒拉出一个又一个包裹。
由于要在城中采买粮食,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支车队,又临时从城里百姓的手里租了一些牛车驴车,只不过牛车很难租到,百姓都以为他们是来抢牲口的丘八,一个“借”字刚说出口,院里的百姓当即哭爹喊娘起来。
辛枚不敢把事情闹大,又去找来贺校尉,让他去租车买车,这才把车队的事情办妥了。
陈凉从石头城带出来了不少钱财,用于发军饷和日常采买粮草物资,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古董珍玩,少部分好的被他调拨给陈昕,让他转送给邵陵王增加些交情,另外的那些,都被他派人拿着去私下接触城里的那些士族子弟和权贵,以“差不多”的价格全部售出,又发了一笔横财。
从账面上看,钱财还足以支撑一段时间。
士卒们在搬东西的时候,辛枚凑到陈凉身前,低声道:“将军,卑职这几天去查了那个贺校尉的底细,这人似乎是一个世家的女婿,但他妻子早亡,最近又得罪了那个世家的一个嫡系子弟,他投靠您,似乎是想借着您的帮助离开这儿。”
“原来如此。”
陈凉眼里闪过一丝好笑。
这样一来,贺校尉如此大方的原因就找到了,他给的那么多钱粮和马匹,想必也是那个世家的财产,若是自己拿了,必然与其结仇,间接替这个姓贺的挡了灾。
“先不管他,等离开这儿再收拾他。”
陈凉摇摇头。
贺校尉在京口有些人脉和势力,能打听到一些消息,之后招募流民和采买粮草都还用得着他,倒是不好立刻教训他。
只要他还有用,陈凉倒也不介意被人当剑使一次。
看看远处正在忙碌的贺校尉,陈凉眼神平静,可巧贺校尉转过头来,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吃不准陈凉为什么盯着自己,只能“憨憨”的一笑。
辛枚说完话刚想走开,陈凉又叫住了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昕和羊躭,带着辛枚走到僻静地方,低声问道:“云骑将军和羊公子这两天去了什么地方?”
“陈将军遵照您的吩咐,这两天基本上都在邵陵王府上做客,羊公子除了跟着您,得空的时候便是去买些吃食零嘴,并没有跟其他人接触。”
陈凉多疑,京口是重镇,而邵陵王虽然没了大军,但毕竟也还占着“朝廷正统”的名义,按道理说,陈昕和羊躭两人现在较好的选择就是留在这儿跟随邵陵王,不仅暂时不用打仗,而且同为士族,彼此都好交流。
他出身平民,经历了不少天,越发认识到,大部分世家子弟,几乎不会正眼看出身卑微的人。
所幸,现在南山营各级军官校尉几乎都是他自己提拔起来的,这些人以往是平民、奴隶、流民,现在都有了军中身份,自然感激陈凉,比其他人更为忠诚一些。
陈昕以往带着的就是那些普通兵卒,而这些人大部分都被留在了京口,美其名曰留他们在这支持邵陵王。
因此,现在的军队,完全是陈凉一人说了算,不用担心陈昕、羊躭两人会私下夺权。
京口流民极多,连陈凉都有些意外,本以为流民都是些老弱妇孺出来挣扎求活的,没想到其中还有不少青壮,陈凉又增加了条件,让贺校尉尽量找那些拖家带口的青壮,这些人进了军中,只要给他们和家人一口饭吃,就能死心塌地地替陈凉卖命。
听说有人在征募新卒,而且待遇极好,只要合格过关,就能当场领到不少钱粮,城里的流民像是发了疯一样往城外涌去,这消息根本捂不住,很快便传到了邵陵王的耳中。
但他却不以为然,心想城里流民少了倒是方便管理,只是让自己儿子萧确准备这两天就去带人接受那三千披甲士卒,萧确不觉得陈凉这么好心,但也不敢忤逆父亲,只能闷头不说话。
为了掩人耳目,陈凉命人将油纸包裹的盔甲全部塞进那堆烂草里,用其他东西盖着,一路赶着出了京口,将盔甲全部藏在城外的兵营中。
忙了大半天,外面天色发暗的时候,最后几辆车行到城门处,守门的士卒已经将城门关了一半,陈凉跳下马,塞过去几串铜钱,赔笑道:“几位兄弟,这是最后一趟,你们赏个脸,这些钱,权当在下请你们喝酒了。”
为首的士卒接过来,借着火光,他认出这是铜钱,不是糊弄人的铁钱,不由心中一喜,但忽然又板起脸:“这位...尊兄,我可不是......”
陈凉又塞过去几串铜钱,那士卒大喜过望,连忙招呼手下将城门再次打开。
反正这儿都是自己人,城门迟关了一点又不算什么事。
就在车队准备出城的时候,城外又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竟是又来了两支车队。
陈凉打量一下前面的那支,发觉到赶车的全都是男子,身上气势凶悍,他似乎在哪见过?
对了,是那种厮杀汉的气息。
这些人是士卒。
另外一支车队,却大多是妇人,
“霍...先生,这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进城?”
赶车的马夫转头看向身后的车厢,高声问道。
车厢里的男人躺在车里,两只手叠在胸口,仔细看去,却是两只手的大拇指全都被砍掉了,听到外面马夫的问话,他冷笑一声,也不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