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界就是那般离奇。
他没能将母亲撞开,而是整个人,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一头撞在母亲身后的路灯上。
幸好,汽车司机刹车及时,在离廖敏几厘米的地方停下了车。
廖敏受了惊吓,好在没有受伤。
路人纷纷将廖敏扶起。
有的拨打120叫救护车,有的帮忙联系家属,还有人在拍视频,打算传到网上增加话题度。
只有高尧文,像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逐渐变得透明。
阳光下,他孤零零地站着,没有影子。
……
高尧文直到黑才回家。
廖敏在厨房忙活,听到响声,后回头望了他一眼,手中也没停下。
“尧文,你哥哥姐姐打电话来,你给他们打羚话,莫名其妙了好多话,跟遗言似的,没事吧?”
高尧文从身后环上母亲的腰,闷闷地:“妈,吃了晚饭,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廖敏有点迟疑:“可你还要……”
“就一次,一次好不好?”
高尧文眼眶泛湿,卑微地祈求着。
儿子已经好多年没跟自己撒过娇了。
廖敏欣慰地应着:“好,叫上你爸一起。”,
吃过晚饭,一家三口久违地出去散步。
高尧文挽着母亲的胳膊,高新远远走在母子俩前头。
父亲的身躯,已不如幼年带他去游乐场玩时伟岸,宽大的家居服套在身上,略显佝偻。
他记得父亲有风湿病,每逢阴雨就疼得厉害,什么药都吃过了就是不见效。
“咳……咳咳……”
高新突然撑着树干咳起来,廖敏急急忙忙跑上去给他捶背。
父亲压力大,烟瘾也大,因为咳得厉害,肺部毛病严重,医生明令不能再吸烟。
可父亲一有压力,还是习惯性掏烟盒,怎么也改不了。
“爸。”
高尧文踌躇着喊了声,“以后别吸烟了。”
“你懂个屁。”
高新瞪了他一眼,咳得更厉害了。
高尧文看着露出疲态的憔悴面容的父亲,心里颇不是滋味。
曾经。
他高高骑在父亲脖子上,透过密集的人群,以为看到的是全世界,骄傲在心中蔓延……
尧文。
你要走得更远,飞得更高,那样才是爸爸的好儿子。
好!
尧文一定飞得比爸爸还要高!
……
昔日,孩童的诺言犹在耳畔,他却做不到了。
三人默默又走了会儿。
廖敏声问:“尧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妈妈?”
高尧文脚步微顿,很快挤出一个笑容:“妈,我们去时候去过的那个游乐场走走吧。”
……
那个游乐场已经荒废很久了。
夜晚黑漆漆的没有半丝光亮,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死寂的坟场。
高新不知道儿子抽什么疯,非要大晚上来这种地方。
但正如廖敏所,儿子最近很奇怪,他倒想看看这兔崽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爸,你还记不记得时候,你只会背我,哥哥姐姐就算累得走不动了,你也要他们自己走。”
高尧文在他身后低低地笑。
高新嘴角微微翘起:“哼,谁让你时候最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