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这么残忍的事情……”我痛苦地捂住脸。
“再残忍也是你的事,是你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地,一定会兼顾好的,不会出问题。”贺瑾言严肃地瞧着我,“出的承诺,不允许反悔。”
“是……我知道。”我痛苦地塞上耳机,打开电脑。
过了十分钟,我趴在羚脑前,泪流满面:“画不出来啊,我现在大脑里全都是法语拼音,一点灵感也没有!”
即使翻出了之前涂鸦的手稿,可是也完全做不出细节,完全没有灵福
我平生第一次,对着自己的设计图目瞪口呆了。
我将自己的设计画了又改,改了又画,最终烦躁地将它们全部扫除到了回收站郑
贺瑾言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喝完了手中的半瓶水,然后下结论:“苏念沐,你别挣扎了。”
我趴在电脑前,像条死鱼,但心里还在挣扎着。
“我觉得,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给店里找设计师。”
“可这是我们的店啊!现在蕊走了,店长是别人了,打版师是别人了,要是……要是连设计也是别人了,那就不是我们的店了……”
“别真了。”贺瑾言冷冷地打断她的话,“use早已被淘汰了,沈行知功成身退,克瑞斯也应该让更合适的人来管理这个店。你以为一成不变是为这个店好吗?一成不变的东西,全都已经被时光埋葬掉了。”
我张张口,终于还是嗫嚅道:“可……可如果连设计风格都变化了……”
“几乎所有的大牌,几十年来都换过设计师,也都不可能只有一个设计师,他们必然是一个团队,不然,一个人会生病、会忙碌、会缺乏灵感,如何能始终源源不断保持自己的产出,撑起一个品牌?”贺瑾言站起身,看了看我面前屏幕上凌乱的线条、混乱的廓形,“当然,还有些设计师牌子,固执地不肯变化,于是随着设计师退休或者死亡,永远消失在了历史之郑”
我默然低头,只有右手茫然握着鼠标。
“巴斯蒂安先生去年一年几乎都没有作品,然而他掌控的三个品牌两个安诺特集团委托他担任设计总监的大牌,一个他自己的独立品牌,依然是世界上极赚钱的奢侈品牌之一,所有的衣服也依然是他的风格,就像诞生自他的手一般。因为他能顺利掌控一个团队,并且将这一个团队的风格,归集提炼出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微微俯身,正对着我仰望自己的眼睛,清楚明晰地,“这也是我希望你在他身边学到的。苏念沐,你不缺乏灵感,不缺乏才华,而且我坚信随着你的成长,这些都能更加显着,你会更得心应手。然而在更远的未来,我希望你留下的,不仅仅是一个才的设计师的名号,你还能留下更加令人惊叹的东西,比如,国内第一个在世界上有巨大影响力的品牌。像法国有ers,英国有urberry,意大利有alenin,日本有三宅一生,连黎巴嫩都有lieaab,而中国呢,将来会出现一个品牌你可以在心情好的时候,认真想一想它叫什么。”
我觉得这个前景简直太宏大了,宏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让我望着贺瑾言的眼睛,像是被里面那些光芒吸引住了,无法移开,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我脑中不停地响着一个声音真的,可能吗?
假如我只是一条毛毛虫,有一贺瑾言教自己结了一个茧,告诉她你努力破茧就能变成一只蝴蝶。结果她飞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成为一只世界上最美丽的光明女神闪蝶
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当然,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一切,都还要看你自身能发展到什么程度,能力是否能与野心匹配。”他当然看到了她眼中的疑惑与欣喜,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又,“但即使你是这样的才,这个目标,仅靠你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努力,也是无法实现的。所以深深,我会给店里配置几个设计师,而你接下来,还要学会如何掌控他们的个人设计,将其统纳到自己的风格之下。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你自己努力吧。”
如此“伟光正”的总结语一出,我立即自觉点头,乖乖地:“是。”
我在心里悲凉又无奈地想,我确实无法反抗贺瑾言。
谁叫贺瑾言,永远站在她不曾想象的高处圣堂,指引着她前往。
贺瑾言走到门口,准备帮我带上门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端坐在桌前,认真地戴着耳机,仔细地按照教材上的内容,一边默念着,一边在抄写单词,看起来,就像是个刚上学的朋友,认真到几乎虔诚的态度。
不由自主地,他靠在门上唤她:“沐沐。”
“嗯?”我回过头,取下自己一边耳机。
他望着她明亮深黑的眼睛,以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停了一会儿,才:“别担心,即使你做得不好也没关系,就当只是去镀金的。回来后,会有大好前程在等你,因为我会帮你。”
他难得出这么柔软暖和的话,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来压抑眼中那些涌上来的泪。
那些堵塞在胸口好久好久也没人察觉的恐慌与不安,在这一刻忽然全部消弭散尽,因为他,我会帮你。
我望着他,脸上一点一点绽放开笑容,用力地点头,声音低哑地:“嗯,我知道。”
贺瑾言点了一下头,我又:“不过我还是会竭尽全力的,我会让巴斯蒂安先生知道,带我去巴黎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他终于笑了出来,眼中含满如同春日的温柔光辉,轻声:“加油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