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一个女子轰轰烈烈的一生,从生到死,从冰川雪原到繁华南国,漫长而寂寞,热闹又冷清。
她是滚滚车轮扬起的烟尘,又无声地湮灭于泛黄史册之中,将一生的荣辱悲欢,化作一行供人评的文字。
隔着那渺渺的烟尘,她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感觉到她寂寞而冷清的视线透过那烟尘落在她身上,她无声地凝视着她,像凝视前世的墓碑。
她分不清她是谁。
温槿舒紧咬牙关,克制住自己头痛欲裂带来的嘶吼与尖叫的冲动,可眼泪却顺着脸颊越流越多,在枕头上晕染开一大片,像夜色中陈年的血迹。
她是血迹上腐败的尸体,是白骨上盛开出的花朵。
一双冰凉的手臂从后环住她,诡异的异香带着冰川的冷意与花儿的糜艳,她仿佛一只舟被放逐在这阴沉的黑暗大海,无助地随波逐流,只有那双冰冷的手臂,轻轻地环住她,手指慢慢地抚摸着她颤栗的肌肤。
她想开口,喉咙却嘶哑着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那尖细的手指缓缓划过她脆弱的脖颈,似乎只要一用力就刺穿她的皮肤,鲜血四溅。
恐惧被更深一层的痛苦所笼罩,她无声地流着泪,抗拒也依赖着陌生的危险与抚慰。
“你是谁?”幽魅的声音低低在她耳边响起,带着诱饶味道,似乎一步步在勾引人走进那黑暗大海的深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那声音轻笑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谁呢?”
我不知道。
明明那个答案就在喉咙口,她却怎么都不出来,似乎有一道缠绕着荆棘的铁栅栏扎在她的心口,一旦她努力回想,那尖锐的刺就刺得她心口生疼。
她快要不能呼吸。
“没事的,向前走,不要怕,向前走,告诉我,你看到了谁?”那声音还在诱哄他。
那个女人,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没有名字的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
梅……
梅……
她的名字……
梅……
那答案几乎就要呼啸而出了,荆棘深深扎进心口,血肉迷糊,她几乎快要冲破那道栅栏了。
“槿舒。”
她猛地睁开眼睛,虞清诏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柔声道:“可是又做噩梦了?”
“我梦到一个女人,她在唱歌,那首歌,那首歌好熟悉,我……”
她颤抖着声音,语无伦次,虞清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别怕,只是噩梦罢了,我在你身边,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