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步奇一听这话,更是连连摆手,急的嘴唇都哆嗦了,颤巍巍的说道:“您折煞我了,在下哪里敢啊,你说的这授课三不沾,我这是真的尽心去做了,可这不是…哎呦忙中出错吗。”
“您说您外出授业一不沾血水荤腥,二不沾足间泥土,三不碰旁人眼污,我们这都是尽心尽力的去做了,可是在下一时疏忽,没有管教好自家下属,还要您多担待啊。”
张大蒙师站在腰板都躬到地上的于步奇面前,风轻云淡的捻须微笑,更显出一派高人风范,也不见他动怒,只是含笑轻声说道。
“我倒也不是难为你们这样无居无所的镖师,随意定什么规矩难为你,只是我年岁已老,脾胃虚弱,吃不得什么腥膻,所以每餐须得头春的青蔬,配上百年雪莲熬成的汤汁才敢入口。”
“你们终日行走不得安定,弄那五十年的雪莲糊弄我也就罢了,可是是我到底是腿脚不便,来访之间想做些舒适些的轿子,可是你看你准备的那物件,不是我心高气傲,可我这身子骨,实在是撑不起折腾了。”
洛遥听得这老头话语,也是一探脖子,向人群中镖师那边看去。
只见有四个身形魁梧的镖师身后放着一座红木雕成的巨大轿子,摆在原地,都赶上一居卧室了,也亏得是一众镖师身强力壮,才能把这种巨无霸摆弄过来。
这轿子上面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金色绵缎,复杂的绣纹一眼看上去就价值不菲,镖队行走本就是一切从简从轻,能弄到这样浮夸的东西已经实数艰难,却不知道这老头还在苛求什么。
张大蒙师接着微微笑道:“你看着轿子,连八抬的规格都到不了,我这老身子骨,还不得给颠散了?”
人群中的洛遥一听这话,险些没笑出来,还八抬大轿,您老这是要出嫁么?
况且这帮炼体的镖师个个都有龙象之力,哪能像凡人脚夫那般脚下虚软,就是一人扛着这轿子也是四平八稳,他张大蒙师除非是玻璃碴子拼成的,否则怎么也不能给颠散了。
一听这话,站在轿子边上的镖师更是露出一脸不忿,给这不知所谓老东西抬轿子已经是够抬举他了,这还在这挑三拣四。
但是张大蒙师不满之处明显还没有说完,继续笑着说道。
“之前的事我倒真的不是太在乎,可是这最后一点忌讳,我可真是忍受不住了,之前试课的时候于镖头可是跟我保证了,绝没有外人来打扰,可是这位镖师朋友,怎么就从我房前路过了呢?”
洛遥听到这却是有些不明所以,他确不知道这张大蒙师有个习惯,授业之前,先要给这家孩子的长辈讲上一课。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一是是先彰显下自家的实力,来一个先声夺人,二是先看看这家人的身份境域,然后在看人下菜碟。
谁料昨天这一接触,这帮子镖师对修心的这些要诀是一窍不通,有关于孩童修炼的要点,更是一问三不知,张大蒙师讲得吐沫横飞,却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不过这张蒙师见到这种情况,心中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越是这种知之甚少的家伙,就越容易拿捏,因为自己这边说什么,他不信也得信,要是敢说三道四,那这孩子日后于嘉望大考擦肩而过。
你说这事是要埋怨他这个久负美名的大蒙师,还是这帮四六不懂的镖师呢?
几番接触下来,张大蒙师彻底是把这伙镖师当成富家子弟狗腿子,估计是哪家老爷下了死命令,叫他们务必为自家的公子寻来一位可靠的蒙师吧?
本来一切都准备的妥当,这伙镖师看起来寒酸,出手却是十足的大方,加上最近盛通玄那边传来消息,都说这嘉望门在大庆上要有大动作。
同为嘉盛盟的两大巨头,这盛通玄总不可能做些虚言,张蒙师准备借着这个势头,先找些稳妥些的孩子握在手中,把名头打响,毕竟老将许久不出马,很多家伙就忘了他的威风了。
昨日夜晚,张蒙师按着以往的习惯先行试课,在这镖师的营帐中为于步奇讲授修心的要诀,看得出这个炼体的乡巴佬是半点都没听进去,差点没当着他的面上打哈气了。
本想着早些唬弄过去,谁料讲授到一半,挡住的营帐的帐帘竟被拉开,探进来个对眼寸头的痞子,看着自己慷慨激昂的授课,竟然哈哈一乐。
这下可算是炸了庙了,张大蒙师之所以定下授课不能有外人旁听,一是却是有些许不传之秘的确不能叫闲杂人等听见,二就是立下规矩,定下自己的威严来。
要是人人都随意破坏这个规矩,那就是打他张某人的脸,这种逆毛驴,事事都反着来,那收下也是坏自己名声,给多少金元都不能留下。
站在对面的吴老二知道自己创下了祸端,对眼一瞪,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泼皮模样,裂开大嘴喝道:“老子就是起床撒尿,看看我家于镖头咋个这么晚没睡,谁料想你这老儿……”
这吴老二说到一半,就被身边的于步奇捏起指结,一记老拳杵在左腹上。
这一拳又准又狠,打得他险些把早饭吐出来,顿时把损人的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
于步奇此时已经汗如雨下,枯瘦的手掌压住垂落的发丝,连声苦求说道。
“实在是自家弟兄没见过什么世面,污了长大蒙师的眼,张大蒙师可千万莫要一口回绝,这孩子可是……哎呦,我还不好细说,总之张大蒙师要是把这孩子教好了,那也是天大的福分呢。”
张大蒙师听得一挑眉毛,心说这队镖师身份低微,口气到是不小,盛通玄护法的孩子自己都教过,什么场面他没见过啊,若不是急于出山,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这种穷乡僻壤出来的泥腿子。
看着眼前的于步奇已经快把腰弯到地里去,自觉拿捏到位的张大蒙师捻须一笑道。
“倒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听说每只渡门小队手头都有一支独一无二的‘存根’,只供最敬重的尊客所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一听到张大蒙师这话,身在人群之中的洛遥到是微微一笑,这老头乱打主意,竟然碰到自己身上了,自从欧尔宇将这代表整只镖队最高权力的“存根”叫到自己手中,他还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而一直在这张大蒙师面前低低垂下头颅,言听计从的于步奇却是不为外人所查的微微一抬眼。
一道凶芒从他细小的眸子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