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镖师,洛遥就想起来之前来到酒楼的彭彭丁满两位渡门兄弟。
说起来,这队镖师不是说在在嘉望门大庆之时,还有一批货物要押送么,怎么到嘉望门倾覆也不见他们的镖队?
不过没来也好,躲过了好大一场灾难,毕竟那些比酒楼还要高大的行云兽可是怎么也挤不进小小的酒楼,留在外面肯定是叫烈焰烧死一片。
费力的站起身来,洛遥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脊柱,想着反正也闲来无事,不如去看看热闹。
之前碰到的蒙师吕适子,一门心思想要叫这帮孩子远离嘉望门,怎么糟心怎么来,跟本没想要认真教课,这回有机会看看正真的蒙师到底是如何授课的,生性好奇的他自然不可能错过。
不过说起吕适子,这个孤苦无依的男人对嘉望门这个巨无霸没来由的戒备竟然真不是无的放矢,若是那帮孩子真成功入门,估计也会在黑剑的凶威下化为黑炎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真的跟仙山上的吕良楠父子同心,这个没有半点修为的中年男人竟然比许多修为高深的修士更强,直接预料到了嘉望门的覆灭,这估计是他一生之中最高光的时刻了。
不过想来吕适子宁肯定不想要这样的荣光,而是想要自家孩子安然无恙,一想到他那清瘦的脸庞,也不知道在吕良楠生死未卜的阴霾中,爱子如命的他接下来怎么活。
洛遥轻叹一声,带着达皇向声音的来源走去。
这边城不像嘉望村处处都好像精装别墅似的那般繁荣,不过也有着自己粗粝的风格。
地上也是不见泥土,铺上了一层青亮的石板,四周的房屋并不算高大,但是白中透黑的外墙透露着时间的沧桑,房檐上面精美的石雕也是栩栩如生,几欲从飞檐上扑下。
师徒俩边走边看,不多时就到了一片空旷的广场上。
广阔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团团围住什么事物,正在小声交谈。
洛遥站在人群后方,向一旁惦着脚观望的中年男人轻声问道:“兄台,你们这是在看什么热闹呢?”
身前这个脚尖都要钻到地里去的瘦高个,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洛遥一身精致绣纹的华服,领着一条威猛雄壮的黄狗,谈吐之间带着一股书卷气。
还以为他也是近日来到边城额那些盼着嘉望门大庆时能够大开山门重新收徒,借此鲤鱼跃龙门的富家子弟,对着洛遥先是轻笑一声,然后拱手说道。
“这位小哥,也是来等着嘉望门大庆的外来客吧,你也够虔诚的了,这还有三俩月嘉望门才能开门大庆呢,不过也真是巧,今天你算是碰上福缘了。”
言罢,这中年男人像是怕被外人看见似的,偷偷竖起食指,指着被人群包围的人物,悄声道。
“今日张老蒙师破天荒的出来授课了!这可是整个南境少有的好先生,咱们边城满打满算,也就有十个身入嘉望门的后生,得有四五个是这位老先生教出来的。”
这中年男人说道这,有些自豪的挺起胸膛,仿佛出自边城的张蒙师能教出嘉望门弟子来,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闲汉也与有荣焉,不过随后他话锋一转,轻叹一声说道。
“可是自打嘉望门大闭山门,这老先生也跟着封了学堂,独自研究学问,再不收新弟子了,不想这两日,一队不知道那来得渡门镖师,竟然把这尊大神请出来了!”
这中年汉子一边向洛遥说着,一边眼睛还止不住的向人群深处瞟去,似乎是连这会跟外人说话的功夫,都耽误他听那蒙师授业,有些心不在焉的继续说道。
“这小小的渡门镖师,怎么能请的动这张老先生出山呢,想来是他得到内部消息,知道嘉望门肯定会趁着这次大庆大开山门,重收弟子,故此先声夺人,重振自己大蒙师的威风。”
“看着这张蒙师都出山了,我这心中才有了定数,想来着嘉望门呐,定然是要重收弟子了,我听说这张大蒙师收徒还有三道关卡,眼下这帮子镖师还不一定全能过去呢,我可得趁现在细细听听,回去跟我那傻小子好生说说,也算多一份考中的把握。”
看着眼前中年男人嘴角带笑,满眼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洛遥真不忍心告诉他嘉望门已经玩完,他现在抓紧赶路,没准还能捡到人家几片碎瓦。
只能无奈苦笑,而这中年男人跟他说了这么许多,已经算是热心肠了,此时早已按耐不住,继续探头向人群深处观望。
洛遥也跟着踮起脚尖,从人群的缝隙间向其中望去。
只见乌泱泱的人群中间还算宽阔,有一位白衣老者手持羽扇挺身而立,飘飘白须直垂胸间,一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做派。
再一看他对面的人,上半身身黑布无袖短衫,下面粗麻裤子绑腿扎的牢靠,整个人好像一个瘦竹竿,连着身上的衣服都兜风,摇摇晃晃的站着也没个正行。
就这尖嘴赛猴的样子,此时还一脸苦相,虽说身后跟着一大帮低头听命身形健硕的镖师,可是对着身前的张蒙师一比,仍是衬的像个要饭的。
不过洛遥一看这瘦的脱了相的皮猴子,却是一下子乐了出来。
虽说隔了老远,但这位的神态可不是俗人能够模仿的,想到谁来谁,这不就是前两天刚分别的于步奇,于大镖头么,原来他没去给嘉望门送大庆的物资,而是折了一圈,跑到这边城了。
于步奇身后的镖师依旧是身形矫健,目露神光,看起来非但没有受到仙山坠落的波及,反而状态更胜往前。
甚至那个在镖队中对眼歪嘴的吴老二都是好了不少,但仍是一只眼睛贴着鼻梁,此时一脸不忿的站在于步奇身后。
于步奇此时再不复当初那副纵横无忌的混蛋模样,高昂的头颅低低垂下,畏畏缩缩的站在张大蒙师的身前,枯瘦的手掌还时不时的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哎呦,您多劳,您多劳了,我这镖队上上下下三十一人,今日可全仰仗张大蒙师了。”
于步奇站在张蒙师面前委屈之极,就差没给人家磕三个响头了,可这蒙师是半点情都不领,单手一拂长须,不怒自威的说道。
“我看你们镖师行走艰难,却一心求学,跋山涉水的到某家寒舍前苦苦哀求,这才破了当年的誓言,来为你们家的孩童授课,可于大镖师,您是不是看我年老好欺辱,上前来糊弄老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