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打通重庆,又不是简单的事情。
重庆城,既是重庆府衙所在,也是巴县县衙所在。
两江环绕,山城锁钥,不是白叫的,拢共九开八闭十七座城门,除了西面的通远门是高悬于地的陆门,其余全是临江而建,易守难攻。
历来攻打重庆城,除了水师围攻,陆路从佛图关斩关而进,兵逼通远门,或是等待城中粮尽、或是消灭守军抵抗意志,其余没有更好的办法。
想要夺城,要么兵力雄厚,粮饷充足,要么有足够分量内应,否则只能拼消耗,拼水师。
自从丢了重庆城,明军在七月曾大举攻打,不料兵力不足,被担心后路粮道的吴三桂,从贵州回师击败,丢盔弃甲,狼奔豕突。
好不容易到了十月,吴三桂南下贵州,打云南晋王李定国部,满清大军走了。
晋王李定国实在扛不住三路围攻,请永历皇帝下令,授命夔东十三家明军再次攻击重庆,寄希望于围魏救赵,挽救贵州和云南朝廷危局。
七十多岁老督师阁部文安之、监军太监潘应龙多方联络,才有了这次大军再攻重庆的壮举。
只是路途遥远,各部分散。
作为先锋的谭文、牟胜所部仅有七千人,一百八十艘船,比起重庆守军,也才多了3000人。
孙子兵法说: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弱则能避之。”
但即使面对如此接近的人数比,谭文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命令攻城,期望出现奇迹。
这重庆城驻守虽然都是绿营,可也是转战南北,战力不弱。
谭文从腊月初二打到腊月十二,明军三路围攻,一路攻朝天门,一路攻临江门、千厮门,一路攻南纪门、储奇门、金子门。
安排不可谓不妥当,士气不可谓不高,奈何久攻不下。
满清重夔镇总兵程廷俊、建昌镇总兵王明德据城顽抗。明军数次登上城头,都是还没站稳脚跟,就被猛烈反扑,不得不退下城来。
到了腊月十三,谭诣、谭弘率领所部、水师总兵袁尽孝部水师七千人,乘船一百三十艘赶来增援,明军士气大振,可是攻城两天下来,战果还不如以前。
这也是谭诣临阵决定叛变降清的直接原因,不是不想抗清,十余年打下来,深仇大恨,只是局势艰难,为家族着想,牺牲谭文一个,总比满门覆灭要好。
原先的李柘作为谭诣的亲卫营营将,自然懂他的用心,忠贞不二,决定为主上效忠,干大事。
可谁能料到突然被穿越者换了灵魂呢?
就这样,历史轻轻打了个趔趄,拐了个小弯。
惯性如此巨大,真降变成了诈降,一旦失手,要的可是李柘自己的命。
李柘不想这么被动,但一时间又无可奈何。
说的好听,为大明忠贞不二,斩杀叛徒,算是深明大义,临阵起义;
实际呢,谭文敢收留吗?谭弘还喊打喊杀呢!还不是有以下犯上、弑杀主将的恶名嫌疑?
没有更大功劳垫底,明日或许就是死期,为今之计,保命为上。
李柘梳理完毕,起身下了船,摸黑爬过临江门滩头,闯过白天的“遗迹堆”,靠近临江门,大喊一声:
“别放箭!特来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