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交税。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一文钱赚万两,白盐筑高塔。徽商,作为明末清初登上历史舞台的商人群体,他们在历史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历史讲课中,提到的明末清初资本主义萌芽都是这群人。
孙开才,许景升都是徽商,也是同乡,和他们同乡的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胡宗宪。
在离开知府衙门之后,孙开才送回女儿,前去许景升家送礼。
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送礼也是一门学问。人物,时机,需求,场景,缺一不可,孙开才很了解许景升,知道他需求什么,便带上了一个舞姬去了他家。
基于人类数千年的交换规则,以及中国人内在的群体属性,送礼是一门“稳赚不赔”的事情,但也有一个讲究,你不能临时抱佛脚,否则就要下重礼,还不一定能成功。
而平日每逢佳节送点小礼物,既可以增加好感,也能混个脸熟,还能让别人记住你的好,属于是件大好事,但这种事情依旧要谨小慎微,不可出错,不然就会制造矛盾。
平日,孙开才对许景升有不少孝敬,这一次,许景升也投桃报李,借给了许景升二十万两,全额现金。
这就是福建第一大徽商的魄力和财力,四千万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二十万两白银,只因为一句话,直接接了,甚至不考虑孙开才能还回来。
这也是为何他们能被称之为资本主义萌芽。
可能有不少人对四千万两是什么概念,大明朝重农抑商,就算穷,也是古代领地最大的一个朝代之一,大明少从农民手中收税(朝廷是这样,但下面官员贪,因此农民的税也不轻。),这钱只能从商人手中拿。
茶叶,粮食,丝绸,盐税,酒税,都是大头税。
大明土木堡之前,每年税收至多不过两千两百万两。嘉靖时期,不过四百万两。一个商人,能拿出盛时大明全国将近两年的税收,由此可见,对外贸易的收入是多么可观,最可怕的是,许景升少有偷税漏税,大头税全数上缴,这也是前任知府拿他没办法的原因之一。
雅间中,许景升端坐在主位上弹琴,下面的舞女翩翩起舞,身边也是美人环绕,婀娜多姿,阿谀奉承,当真羡煞旁人。
一炷香之后,琴音消退,许景升大手一挥,下面的舞女全部退去,他掀开一块黑布,将双手放在寒冰之上。
夏日抚冰,大明除了他,也就只有严嵩,严世藩,嘉靖能做到。
“多谢许兄相助,这一次,我才能捞到这么多钱。”
许景升轻笑道:“都是大人的意思,孙老弟,你怎么也是魏大人的岳父,日后我还要多依靠着你呀!”
“唉,我这个岳父不过是一个掩护和棋子罢了!岂能左右魏大人?”
许景升冷笑一声,眉目之中皆是嘲讽和轻蔑。
孙开才脸上挂不住了,便问道:“老兄何故笑我?”
“你可知,魏大人送了两千万两白银到朝廷,魏大人在下一盘大棋。”
孙开才大惊,“若是让万岁爷知道我们有那么多钱,岂不是要把我们吃干抹净?”
“老弟你被人笑不是没原因的。”许景升看着远方说道:“他在让万岁爷看到我们的价值,让万岁爷重新评估我们的地位,你我虽家财万贯,可地位不如一个佃农。今后会改了。”
“但是钱呢?”
“安心跟着魏大人吧,只要能跟着他,少不了你我好处,从今以后你我终于可以抬起头做人了!”许景升深信魏旭的才能,深信他能带领他们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却不知道,魏旭正在一步一步给他们套上链子,一步一步把他们关到笼子里。
次日清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嘉靖手上,他还在修仙,听到李芳拿出折子说出里面的内容之后。
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猛地瞪大眼睛,他在内心盘算了一下,就算钱知府上任就贪,把福州百姓的头皮割下来去卖,也贪不出来两千万两白银。
之后他想到了很多可能,筛选掉十几种不太可能的可能,只剩下了一种——魏旭在联合商人改写他对商人的认知,但他依旧不放心。
两分钟之后,嘉靖问道:“魏旭的底子干净么?”
“世代贫农,布衣出身,父亲在乡试中有点成绩,做了一个教书先生,但还是个布衣。”李芳一一说道,他也被吓到了,两千万两,对现在的大明而言简直就是买彩票中头奖了。
“和他合作的几个商人呢?”
“多以徽商为主,许景升是福建第一大商人。孙开才也是徽商,但魏旭本人宗族中没有人是徽州人!”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当他们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上套了,而魏旭也在此时开始立于不败之地。
他欺骗了所有人,只为自己能立于不败。
“李芳,你对这件事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