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恢挥了挥手,令亲卫取来地图,与卫弘商议道:“大军整顿三日,兵分两路。一路由卫将军率领进入夜郎关岭以东,收复牂柯其余十六城。另一路,由某亲领庲降都督所部,南下盘羊道,勐攻味县,剿灭雍闿叛军!”
朱褒叛军的主力已经被汉军收编,驻守在牂柯内地的兵马不过数千,再分摊到十六座城池上,恐怕每座城池能有三百已经是顶了天。
李恢将牂柯让给卫弘率领征南先锋军攻取,无疑是将天大的军功让到了卫弘的头上。
起码相比于雍闿叛军重兵把守的益州郡诸城,牂柯郡的城池简直就和白送一样,说不得亮出汉军旗帜,牂柯郡那些守城叛军就望风而降了呢!
李恢之所以这样安排,无非是自觉南中平叛能有眼下局势,大半是得自卫弘这数月来的奔走,故而有心照顾卫弘罢了。
但很显然,卫弘并不会答应李恢的这番安排。
只听卫弘对李恢请求道:“李将军,牂柯郡军已经投降泰半,剩余守军不足为虑,完全可以派遣一位偏将,领数千人马及越嶲三部前去,即可恢复朝廷对牂柯的治理。”
李恢如今十分在意卫弘的看法,继续问道:“那卫将军认为,谁最合适领军前往牂柯收复失地?”
卫弘想了想,扫了营帐中的诸位将校一眼,思虑一阵,对李恢建议道:“李将军,我与李少将军先前共攻堂琅,观少将军兵马调度颇有李将军之风,领兵有方,进退有度,足以独领一支兵马兼督越嶲三部,前往牂柯收复失地。”
“遗儿?”
李恢目光从卫弘挪到了下位诸将校中的李遗身上,意有所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轻易答应下来。
犹豫再三过后,李恢还是看向了卫弘,沉声问道:“卫将军可知晓,收复牂柯十六城的失地,此功勋足以封列侯!”
卫弘点了点头,自己先前击败黄元叛军的时候,便顺带着叔父张裔捞了两个关内侯。
收复牂柯郡的十六城失地,按理来说,确实可以封一个列侯。
但很显然,封侯的诱惑对卫弘来说,并不是非取不可,尤其是将麾下的兵力放在牂柯,更是一种浪费。
所以,卫弘举荐李遗前往牂柯收复失地,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让出了一列侯之位。
而帐下的李遗,着实没有想到卫弘竟点名让他前往牂柯收复失地,心中也不敢多想,只是抬头望着父亲的脸色,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见到卫弘知晓此中利害,李恢叹了一口气说道:“先前还挺永昌太守奉祖公说起,你与正昂公情同父子,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啊,能为正昂公舍弃一列侯之位,如此孝心,某岂能阻之啊……”
李恢抬头,看着长子李遗吩咐道:“李遗何在?”
李遗赶紧站了出来,对李恢抱拳应道:“末将在!”
李恢径直吩咐道:“某令你自领本部人马,兼督夜郎、俚獠和盘木三部,进发牂柯,收复失地后就地驻扎,稳定局势!”
“末将领命!”
李恢看向卫弘,问道:“卫将军可有什么嘱咐的?”
卫弘想了想,看着李遗及鄂焕等人说道:“牂柯叛乱久矣,人心不附,可任由越嶲三部攻之取之,将其民众尽没为奴,货与汉家,再图他日大治!”
对卫弘来说,牂柯自前汉武帝时,便并入到汉家版图当中,然而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屡生叛乱,甚至龙、傅这些昔日的汉家官将入牂柯任职后,也变成了违抗汉家天命的逆反大族。
与其容许他们继续在牂柯阳奉阴违,阴私国脉,倒不如借助越嶲诸部这恶人之手,让他们看看,曾经他们不珍惜的汉家子身份,究竟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我天汉王朝,绝不姑息二家之犬!
李恢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牂柯大姓他们曾经也是汉家臣子,却追随朱褒作乱,无论在两汉几百年的任一朝代来说,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宽恕其性命,举族没为奴隶,已经是高抬贵手了!
李遗点点头,对卫弘报以感激的眼色,认为若无卫弘的举荐,依着自家父亲举贤避亲的性情,多半不会将这般泼天的军功落到自己的身上。
至于鄂焕、布农和王舅等人更是乐得其见。
毕竟别的不说,牂柯十六城,除了诸多獠种部落外,多是附庸在龙、傅、尹、董和谢五大族中,乱七杂八加起来超过二十万之民。
按照他们和汉军的交易来说,这些都是能换来的粮食的奴隶啊,岂能不兴奋呢!
收复牂柯这一路达成协议之后,南中叛军唯独就剩下了驻扎在味县的雍闿一军。
汉阳以南百余里山势险峻,多是悬崖峭壁,仅有一条盘羊道穿行其中。
对于占据味县的雍闿叛军来说,主要堵住了盘羊道的南端出口,在险要处的关墙上备好强弓硬弩,便如同那夜郎关岭一般,任凭十万汉军打来,终是白费事。
好在退守会无的高定已经透露,除了盘羊道外,越嶲南端还有一条旄牛古道通往益州郡。
眼下汉阳之战取得大捷,且汉军对参与其中的越嶲三部许以重利,退往会无的高定以及越嶲诸部,不出意外,多半是要出击雍闿所部的。
眼下盘羊道断绝益州郡与朱提郡的联系,也不知道雍闿此时的用兵动向,从而也无从判断滇池城以及正昂公的安危。
之前卫弘顾全大局,不曾要求领兵前往益州郡,但如今越嶲、牂柯两路已平,卫弘那颗躁动的心再也安抚不住了。
滇池,碧蓝如宝镜般的滇池,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