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疲惫的声音响起,“吾孙此次征战塞外,可有斩获?”
楚行慨然道:“此次入塞,租借飞地一块,取达尔部落五百余众,灭红盐池匪寇五百余,缴获粮食两千余石,金银五万两,兵器无算。”
“吾孙甚勇!老夫死而无憾,且先安顿军士,再来拜见老朽。”老人家拒而不见。
楚行忍着眼中的泪花,唱了声喏,这才退下。
待楚行走后,屋内再次传来声响,“夏弘祖,速速进屋与老夫着甲,老夫要强了一辈子,岂能让孙儿看到我这幅酸软的样子!”
夏弘祖进屋,看着被老大人踹翻的药盆,忍不住心疼道:“老大人,不必如此的。”
“要的,要的。”在夏弘祖的搀扶下,老大人艰难的着甲,“我是这孩子的天,他羽翼未丰,我不能倒。我没照顾好天霸,岂能再照顾不好我的孙儿。”
说来也奇怪,一直卧床不起的老爷子,在得知孙儿回返之后,竟然浑身有了些许力气,面色也红润起来。
待楚行带着安顿好军士和达尔部落,再次这番的时候,却见老爷子已经居坐堂中,顶盔掼甲,威风凛凛。
只是瘦削的身体和额头的冒出来的冷汗,暴露了虚弱。
众人见老爷子顶盔掼甲,一脸肃然之色,知道怕是要商量大事,一个个紧张起来。
“臭小子,别跪了,过来,过来坐。”老人家即便是虚弱不堪,依然心疼徒孙,知道徒孙去了一趟草原,斩获如此丰厚,看孙子的眼神也越发的欣慰。
他感觉当初逼着这小子往前走一步是对的,如今孩子身上英气十足,行走之间已经有虎将之风,与之前那种小贼子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师爷,孙儿不孝,让您操心了。”
楚行想问一下老爷子的病情,老爷子却不搭茬,而是摆摆手对楚行身边儿的诸将说道:“你们是我孙羽翼,在老夫面前不必拘泥大礼,都坐。”
众人纷纷落座,老爷子看向众人,开口继续道:“如今你们已经迈出去了第一步,所以老夫想问你们,接下来路,该怎么走,你们可有章法?”
秦英开口道:“老爷子,我们如今做了朝廷的官,自然是杀贼立功,就拿如今这一次来说,剿灭了红盐大王,朝廷肯定有赏赐的。我寻思之后,我们也要继续为朝廷剿灭匪寇、平叛。”
老爷子呵斥道:“你们是屯田守御千户所,去替朝廷立功,你让朝廷的正规军做什么?再说了,即便是你们是朝廷的官兵,你们有何根基,能禁得起几场大战?”
田见秀直了直身子,他是楚行的亲信,自然有发言的机会,“我们有五千余众,眼下紧迫之事,怕要耕种为要,不能一直这么坐吃山空去。”
楚行听着田见秀所言,点了点头。
自从做了这个千户所的千户,楚行也曾多次热血上涌,想过有朝一日龙登九五。
可理想可以伟大,但脚下却不能浮夸。
想得太多,跨的太大,容易扯着裆。
田见秀说的很对,眼下耕种才是最紧迫的事情。
他也知道,外面已经打翻了天,王嘉胤、高迎祥领着一众人,在陕西东征西战,已经成了气候。
但这却并不是自己该着急的事情。
旁人不知道楚行在想什么,秦英当下连连点头,“是我年轻了,但我只担心,我们种了田,官府来坐享其成,乱匪也可能来劫掠,这田也不是那么好种的。”
老爷子点头,“这次说的倒是有点道理。行儿,你是什么看法呢?你是千户,还要主持大局的。”
“孩儿其实并未想好。”楚行摇摇头道。
老爷子气恼道:“做大事,最忌畏首畏尾,有什么想法便直接说,在场的都是你的亲信,你在磨叽什么?”
楚行扫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一副忠诚之色,当下明白,已经走到这一步,岂能退缩呢?
“我只想对大家说一句,在往前走,可就没有退路了,你们想好了,与我一条道走到黑吗?”楚行问了一句。
“大哥说的什么话?”见楚行开口,秦英面带喜色,“我等自从追随您,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岂会犹豫?”
楚行终于明白,为何赵匡胤可以黄袍加身了,因为当你走到那一步的时候,你的手下会毫不犹豫的给你穿上黄袍。
即便是你不想,也不可以。
楚行想到,自己大体也算是了解天下大势的,又有后世几百年的经验和见解,为何就不能闯一闯呢?
楚行慨然道:“屯田、练兵、外交、贸易,四驾马车,齐头并进。”
秦英毫不犹豫的道:“大哥说的好!”
二丫瞪了秦英一眼,“你知道大哥说的什么意思,你就说好!”
李自成忍不住摇头道:“大人,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在草原上,已经展现出巨大的战争潜力,为何不好好珍惜,与高迎祥、王嘉胤等人一般,召集部众,做一番大事呢?如今天下大乱,您说的屯田也好,贸易也罢,与大事又有什么关系?”
楚行看向田见秀,田见秀起身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当初明太祖靠这几个字,成就大业。我们平山墩想要成就大事,就不能跟那些贼子一般,盲目冲动,一窝蜂似得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