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千疮百孔的肃州卫在黑烟阵阵中迎来晨辉。
厚实的夯土墙上,无数如马蜂窝般的大洞诉说着数日来的惨烈。
瓦剌人早早地就在西门外数百步设了一座大帐,竖起一排排和谈的旌旗。
一人全副铠甲,目光灼灼四平八稳地端坐主位,而他周遭全是列阵而待的数百怯薛。
斑驳焦黑的西城门,缓缓推开,里间高头大马的出来五十余骑。
为首一人胯下乌黑良驹,身着卫指挥使的长身山纹罩甲,头戴凤翅兜鍪,外罩一件斜身大红罩袍。
其人面容不过二十三四,将甲上身威风凛凛,正是包元乾!
包元乾见着前方不远处,那瓦剌议和大帐四周暗藏的杀机,甲叶吹动作响,怯薛手中把着刀柄蓄势待发。
他不是傻子,也不会自告奋勇前来冒险送死,只是上官指挥同知,李承恩有军令。
邓平虏一附和,他作为一个小小的总旗,只能听命而来。
“包元乾,你别去,把我交给乌格齐吧...”
“这一切都是我惹得祸端,把我交出去,乌格齐定然会退兵。”
“这是场鸿门宴,你不能去!!乌格齐为人睚眦必报,阴险狡诈,绝不会诚心议和的!”
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声音,这些声音在他脑海中嗡嗡作响,这是昨夜萨仁雅拉着自己失声啜泣的声音,在他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一个逃亡的公主,拉着自己哀求将自己交给杀兄仇人,乌格齐....
包元乾看着无助,眼眸含泪的萨仁雅,那国破家亡的苍凉感,沦为玩偶的凄凉,涌上他的心头。
他又能做什么呢?萨仁雅是明元两方角逐的筹码,而自己....连筹码都算不上,只是这些人手里的棋子罢了。
用你之时,便能委以重任,可真有刀山火海,还得让你去肉身探路,用之即弃。
无论是萨仁雅还是自己,当下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若这次有命回去,他需要改变...改变这一切!
包元乾心中的反抗挣扎的种子,渐渐开始生根发芽,他想做一个主宰自己命运的人,他要做执刀人,而非别人的手中刀!
在包元乾谨慎地目光中,全副武装的明军行至议和大帐。
众人纷纷下马,包元乾大马金刀地一甩罩袍大袖,沉身入座,打量着对桌那乌格齐。
乌格齐见包元乾入座,大手一挥便有怯薛卫士掺上马奶酒。
他哈哈一笑:“没成想能够排兵布阵这般老成的邓指挥使,却是如此年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乌格齐久居漠北,又岂能知道邓平虏是什么角色?
包元乾拱手道:“这叱咤漠北的太师,倒也不赖,如今邀我前来,直言吧。”
乌格齐拍了拍手,笑道:“指挥使果然是爽快人,这点倒与我乌格齐相似,做事雷厉风行,快人快语。”
“呵呵..瓦剌太师倒确然做事颇为雷厉风行,神兵天降。”
乌格齐不以为然道:“想必指挥使也明白我乌格齐所图为何,不过是一女人罢了,双方厮杀成这般模样,值得么?”
包元乾哈哈笑道:“这话不该是我反问太师你么?值得么?我的意图早已告诉那使者图尔图,我们所要的无非只是一块汉人的玉玺罢了。”